這是一個以靈氣為基礎的修行世界。 荒界邊緣有一座小城,名為斜城。 城西有一座府邸,這是某位煉丹師的住所。 煉丹房裡,一名煉丹師正在專心煉丹,身旁一雜役在處理丹藥原料。 煉丹師名為蠢笑,是一名一品煉丹師,同時也是個瘸子。 聽聞這位蠢笑大師也是個奇人,年輕時用一個金幣就能買到一枚回血丹,兩枚復氣丹,五枚增魂丹,四枚赤金丹,三枚裨益丹……隻是後來有次失手被打斷腿之後,就再也買不到這麼便宜的丹藥了。 雜役名為安佩司,是蠢笑大師唯一的一名雜役。 他不是人類,他是數據人,左手手背有符號“1”,右手手背有符號“0”。 他的身體由0和1構成,受傷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0和1組成的數據,這些數據是他的記憶,每次受傷都會丟失一部分記憶,記憶棧先進先出,丟失的是離當前最近的記憶。 理論上他不會死,受傷過重丟失了所有記憶之後,會恢復出廠設置。 由於不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安佩司無法像別人一樣修行煉丹,但他能熟練運用概率論、微積分、算法等數理知識,大約相當於大學水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金手指。 300年前,跟最終Boss戰鬥失敗,導致身體四分五裂,各種數據軟件散落到了大陸的各個地方。 為了尋找散落在大陸各地的數據軟件,目前正在給蠢笑大師打工賺錢,為自己的旅行做準備。 而現在,旅行計劃得推遲了,因為整個斜城被魔獸圍攻,形勢相當不妙。 丹藥消耗量巨大,城主下令要各大煉丹師供應足額丹藥,蠢笑大師領到的任務並不輕鬆,一直在加班加點煉丹,而作為雜役的安佩司自然也沒有機會閑著。 算上今天,已經連續十天不眠不休地在工作了,但是丹藥供應量缺口依然不小,因此煉丹的進度比較趕,蠢笑大師和安佩司甚至忙活了一天都顧不上喝一口水。 本應該是緊張的煉丹氛圍,但是有一個現象讓安佩司很在意。 煉丹爐的上方出現了棕紅色氣體,它是從煉丹爐冒出來的,裊裊一縷升起,上升了一段距離之後擴散,之後就消散在空氣中。 很顯然它是在高溫下產生的,並且它產生的量與溫度呈正相關。 一開始安佩司以為它是煉製某些丹藥的時候產生的廢氣,但經過觀察,發現它的產生跟煉什麼類型的丹藥沒有關係,甚至跟煉不煉丹都沒有關係,即便煉丹爐空燒它也會出現。 安佩司仔細聞了聞空氣,有一股淡淡的刺鼻氣味,聞多了會讓鼻子不好受,看來這氣體會損傷身體。 這氣體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因為觀察棕紅色氣體導致安佩司工作頻頻失誤,惹了蠢笑大師不高興。 “你在看什麼?快把化瘀草拿來,別耽誤我煉丹。” 被蠢笑大師不耐煩地督促,安佩司低頭致歉,麻利地將東西遞了過去,盡管也明白現在是在緊張煉丹,不是分心的時候,但他還是對這氣體無法釋懷。 “大師,這個棕紅色的煙是個什麼東西?” 蠢笑白了他一眼,這個問題凸顯了他對煉丹常識的無知,但凡有看過煉丹大典都不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 “不學無術,這是丹氣,輕則灼傷皮膚,重則致人失明,對身體損害極大。你可不要覺得好玩去碰它,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每年都有一些不知死活的煉丹師,總喜歡玩丹氣,最後十有八殘,這些血的教訓你要銘記。” “我以前不小心也被丹氣灼傷過,現在還留著疤痕,這東西我看見都離得遠遠的。” 蠢笑看了看手臂上的一塊疤痕,那是他剛入行的時候,沒有老師教導,徒手揭開丹爐時被灼傷的,當時直接熟了一層皮,休養了一個月才好起來,可想而知要是被灼傷的是眼睛,那這輩子就瞎了。 因而當安佩司提到丹氣的時候,蠢笑大師都是極力勸誡要他高度重視它的危險性。 但安佩司卻對他的勸誡並沒有太上心,反而因為對方的描述,激起了他對這氣體的強烈興趣。 在高溫下產生,顏色是棕紅色,有刺激性氣味,會灼傷身體,綜合幾個條件,安佩司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二氧化氮(NO2)。 空氣中的氮氣(N2)和氧氣(O2)在高溫和金屬催化下能產生二氧化氮(NO2)。 化學方程式為:N2+2O2=(高溫和金屬催化)=2NO2 高溫自然不用說,煉丹爐能產生連鋼鐵都能汽化的高溫,用來應付這個反應綽綽有餘,而煉丹爐是由多種金屬混合製成,其中的某些金屬可能起到了催化作用。 二氧化氮能溶於水並與水反應生成硝酸和一氧化氮,在氧氣充足時,可以充分反應生成硝酸(HNO3)。 4NO2+2H2O+O2==4HNO3 二氧化氮溶於水後產生硝酸,將其提純後得到的濃硝酸,對生物體具有極其強大的殺傷力。 什麼潑臉毀容,殺人毀屍,根本就不在話下。 在這舉目無親且沒有金手指的異鄉,如果能擁有濃硝酸這等殺傷利器,即便沒有修為,也能擁有不遜於修行者的強大實力。 特別是現在魔獸攻城,全城戰力吃緊,且形勢十分危急的情況下,魔獸隨時可能破城而入,安佩司急需一種保命手段,這濃硝酸來得正是時候。 然而,當他向蠢笑大師請示進行濃硝酸的研究時,卻遭到了對方的白眼。 “那麼危險的東西,你研究這個有什麼用,有那閑工夫,你不如去多研究《煉丹大典》,整天搞這些不學無術的東西,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在蠢笑大師看來,隻有煉丹一途才是正道,其他的都是歪門邪道,隻有走在正道上,前途才會坦蕩且光明,搞那些旁門左道的,人生無一不是遺憾落幕。 因而當聽到安佩司想要研究丹氣合成他那什麼硝酸玩意兒的時候,蠢笑大師真是氣得發抖,指著他的鼻子便是怒罵道:“什麼破硝酸,老夫聽都沒聽說過,怕不是什麼地攤神棍的騙人伎倆,這種東西三歲小孩都不信,虧你還是我親自挑選的雜役,怎麼就信這些上不了臺麵的東西,真是氣煞我也!” 這話說得安佩司不樂意了,反駁道:“蠢笑大師您看不起我沒關係,可技術是無罪的啊,硝酸可是正兒八經的尖端技術,一旦研究成功,將能給這個世界帶來長足的進步。您沒聽說過這項技術難道不是因為您孤陋寡聞,怎麼能是技術的錯呢?” “老夫還孤陋寡聞了!”誰都可以說他蠢笑孤陋寡聞,但唯獨他這個隻在他門下乾了半年雜活的雜役弟子,有什麼資格去質疑他堂堂一名煉丹師的見識? “行!你那麼拽,我就讓你研究,我看你能研究出來個什麼名頭出來!” “到時搞出來的東西若是過不了老夫的法眼,你就收拾包袱給我走人,老夫不留你這種逆徒!” 蠢笑大師真是氣炸了,明明剛才就那麼語重心長地告誡過他,不要玩丹氣,這還偏偏就搞上了,勸都勸不回頭。 安佩司是鐵了心要製造出濃硝酸,所以他是不會讓步的。 “好,到時若讓您老不滿意,我就不留著礙您的眼了。”安佩司頗為自信地反擊,“隻不過,若是到時您被我的硝酸技術吃了一驚,又當如何?” “哈哈哈,老夫會被你個小毛頭震驚,區區井底之蛙,你算哪根蔥?”蠢笑大師吹著胡子輕蔑道:“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在煉丹一途上比你早走了幾十年,就你一個在丹藥上涉獵不過半年的小子,還想震驚到老夫,傳出去莫要笑死人了!” 如此貶低讓安佩司也是頗為不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盡管對方貴為長者,但安佩司也不想這個口頭上的虧,他冷笑道:“既然蠢笑大師有如此自信,那不如賭一局,要是我輸了就爽快走人,而若是我贏了,您藏寶室裡那些寶貝給我挑幾件?” 正在氣頭上的蠢笑大師,壓根就不會想到這個雜役弟子對丹氣知根知底,腦子一熱便應了下來:“哼!我給你半個月時間,若你真能搞出點像樣的東西,藏寶室裡的東西送你又如何。可不要到時某些人牛皮吹破天了,被趕出門的時候,抱著老夫的大腿哭哭啼啼,難看!” 冷冷地瞪了安佩司一眼,蠢笑大師知道他是絕對會失敗的,從古至今,天資稟賦的煉丹師何其之多,也沒見能有人把丹氣玩出個什麼花樣來,就他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能有什麼能耐,還想研究出什麼破天荒的技術出來,簡直荒唐,沒被丹氣熏死就算好的了。 但掌握著化學知識的安佩司卻是有著能夠成功的自信,對於蠢笑大師對他的看扁,他笑了笑:“弟子定會讓大師大開眼界,請您拭目以待。” 安佩司也不再跟他廢話,迅速投入到濃硝酸的研究中去。 濃硝酸的研究並不容易,將丹氣直接通入水中得到的是稀硝酸,並且反應還不完全,大量丹氣被浪費,所以需要使用噴淋的方式,提高原料轉化率。 將稀硝酸提純也是一個大難題,硝酸會對設備造成嚴重腐蝕,而這裡又沒有玻璃這種耐腐蝕的儀器。 至於生產完成之後的保存和運輸也有不小的瓶頸。 為了一一解決這些問題,安佩司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