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呼吸的痛(三十二)(1 / 1)

鬱笛一個激靈,套上防護服就往外跑。因著必須經過隔離室才能出入,她隻能在屋裡邊先聽聽巡邏隊員的匯報。   “有人私自進我們的種植園,被我們給抓著了,他說他是地下城的人,然後還有好多士兵!”   鬱笛蹙眉,地下城的人怎麼會知道他們的情況?她之前規定的活動範圍可都是躲著地下城警備區域的啊。   那人語氣有些急促,時不時還往身後看,鬱笛和言林以最快速度完成隔離流程,跟他跑了過去。   到了兩方對峙的地方一看,倆人都愣神了。   靠,熟人!   隻見全副武裝言毓高昂著腦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手裡拿著一棵堿瓜苗,說什麼也不肯放開,而他身後二十多個守備軍端著槍對準了巡邏隊員們,虎視眈眈。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言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兩年忙得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血緣關係上的弟弟在地下城。看他的模樣,似乎遭受了不少折磨,整個人比上次見麵甚至要蒼老一些。如果讓鬱笛來說,言林看上去可比他年輕。   言毓看見言林也露出驚訝的眼神,他上前兩步,試圖靠近言林,卻被巡邏隊喝止。   “哥哥,”言毓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我是從地下城逃出來的,”他哽咽道,“地下城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我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們在地表遊蕩,沒想到居然看見了一片這麼大的種植園,而你、你居然活著!這簡直是神跡!”   說到這兒,他甚至流下了淚水,看著讓人心酸。   可言林不太吃這一套,他煩躁地說:“別扯淡,你怎麼在這兒?”   言毓蒼白著臉懇求道:“說來話長了哥,能不能讓我們先休息一下,我們一路走到這兒來,實在是太累了。”   言林看了看鬱笛,鬱笛麵對這個曾經害死她的人,終究是嘆了口氣:“搜身登記,不需攜帶武器,限製活動區域。”   這條世界線上的言毓並不曾見過鬱笛,他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一番這個領頭的,感激道:“多謝您的慷慨!”   鬱笛示意他交出手中的堿瓜,他也恭敬地照做了。隨後在守衛的監視下,排著隊進入了隔離室。   言林雖然不太想搭理這個弟弟,但這活兒交給別人乾也不大合適。他的確討厭言毓,但言毓的聰明才智他也是認可的,不然父親也不會將精力更傾斜在言毓身上。折騰了好一番,言毓才肯將他們出現在這兒的來由說出來。   “哥,地下城裡實在是太可怕了。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看過一部恐怖片,裡邊有好多昆蟲,還有蛇的那一部?”   “呃......《苗神古事》?”   “對,就是那個!看完我還尿床了......”   言毓覷他:“然後你告訴老頭是我尿的。”   “哎,這不要緊。”言毓擺了擺手,啃了一大口營養餅,道,“我真的覺得地下城就像裡麵那個裝昆蟲的甕一樣!”   言毓的聲音明顯帶著恐懼的顫抖,言林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問道:“你和老頭都沒事吧?”   “爸他......兩個月之前就病死了。”言毓苦澀地說。   “什麼病?”言林有些奇怪,之前老頭子的身體不是好得很麼?還有力氣打他,臉不紅氣不喘的。   “是一種新型的白化病,突然在地下城流行起來的。剛開始還隻是小孩子會得,後來發現成年人也會發病。研究所判斷,這是因為密閉環境導致的某種基因層麵的感染。”   言林蹙眉:“病毒?”   言毓搖搖頭:“不是病毒,我們在屍檢中沒有找到任何不屬於人體的東西,所有的發病者,除了生活在地下城,也沒有什麼共同點,我們隻知道這種改變是突發的,表現狀態非常像是白化病和皰疹的合體。這些患者的體內的內分泌細胞會開始分泌一種神經毒素,抑製人的思維。”   “抑製思維?是指失去理智嗎?”   言毓嘆了口氣,似乎很不想回憶。而後他又點點頭:“開始感染者都是小孩,我們以為他們隻是在玩鬧,隻把他們關起來了事。直到第一個膚色發生改變的成年人,也突然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同伴之後,我們才意識到這是一種病。”   言林忽然想到,兩年多以前他在入編地下城的時候看到的一些資料,問道:“是研究所做了什麼基因實驗嗎?”   言毓頓了頓:“我不清楚,我沒有權限參與基因實驗。但我知道,他們的確是在搞什麼動作。爸死前短暫恢復了理智,他要我出來,他說他,說他在那種混沌狀態下,好像看見你了,看到你還活著。”   看著言毓誠懇無比的表情,言林忽然一陣惡寒。這個弟弟每次想要坑他去做什麼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更何況不是說失去理智了麼?這瞎話比托夢還要離譜。   言毓大概是看出言林的不信任和不耐煩,接著說道:“普通人不知道,但我們研究員都是很清楚這種基因突變的嚴重性,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我們隻好把發病的人都隔離起來,直到他們恢復正常。”   他說著開始挽自己的袖子:“包括身為研究員的我。”   言毓露出來自己的胳膊,無數小白點像麵粉一樣密密麻麻地撒落在本就已十分蒼白的皮膚上,從胳膊中央往兩邊散射,微微鼓起數不清的小疙瘩。   言林看了一眼隻覺得惡心,連忙躲開來:“你確定這玩意兒不傳染嗎?”   言毓苦笑道:“真不傳染。偌大研究所同吃同睡,隻有我和爸得了這病。”   “你怕他們把你也給關起來?”   “是啊。”言毓眼底流露出一絲驚恐,“我不想被丟在垃圾場等死。所以我趁著每個月給丙級城送食水的機會,溜了出來。”   “那他們呢?他們為什麼肯跟著你?”   言毓垂眸道:“他們的家人,和爸一樣,被關起來自生自滅。你看見他們每個人胸前都掛著的小盒子了嗎?那裡麵裝的是他們家人的骨灰。”   “......”這種事,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哥,幫幫我,也幫幫他們吧!”言毓懇求道,“我看見你們種的植物了,地表還有能生存的機會,對不對?說不定,我的病就是因為在地下生活太久才得的,說不定隻要我回到地表生活,就會好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對不對?求你了,幫幫我吧!”   言林看著愈發激動的言毓,連忙把他按在座椅上。   “這兒可不是我說了算,我們上頭也有領導。”言林為難地說。   “那要怎麼樣,你們才肯接受我們?我們有頭腦、有技術,我們還知道有關地下城的一切......”   聽言毓越說越離譜,一副迫切要出賣地下城情報的樣子,言林連忙製止了他:“你可閉嘴吧,我幫你去問問!”   好歹也是跟鬱笛跑過幾次悖逆總部的人了,對於悖逆想打什麼主意,言林還是很清楚的。他雖然討厭這個弟弟,但也不想看見他被人利用當槍使。   怕言毓說自己不盡心,言林把鬱笛叫進來當麵對她講了一遍言毓的請求。聽了他的轉述,鬱笛對著言毓和藹地笑了:“別著急。言林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肯定安排好你們。”   言毓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他剛想道謝,就聽見鬱笛說:“明天我們剛好要往悖逆總部送一些東西,到時候,你帶上你的人,跟車隊一起去,你們在那兒定能大施拳腳。”   言林不贊同地看著鬱笛,小聲說:“你知道悖逆想乾嘛,還把我弟弟往那兒送啊?”   鬱笛白了他一眼:“隻要他自己咬定是拾荒者,誰知道他從哪兒來?再說了悖逆有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醫療所,你確定不把他送過去?”   言林想想也對。   可收到對他最終安排的言毓,卻坐不住了。他打聽了,悖逆總部恁地遠,要是真被送過去了,他還怎麼聯絡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