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之殘(一十六)(1 / 1)

膠質衣物觸碰在光滑的地麵上,時不時發出微弱的吱吱聲。長時間沒有食水未進,又不斷z行走,鬱笛感到有些頭暈。   進入下沉船艙需要權限,但初始權限應該是被科學院的烏魯重置過,操作指南上的密碼失效了。   鬱笛敲了幾下門,沒有回應,便回到駕駛室。中央控製臺應該有可以變更權限的地方,她站在中心駕駛位,啟動了權限係統,對照著操作指南一步步進行覆寫,   後星際時代的飛船設施裡,設備操作都非常直觀簡明。即便是一個從未接觸到某種類型飛船的駕駛員,也可以在操作指南的引導下,快速熟悉流程。   電子科技是多麼令人熟悉而舒適啊——很快,指示麵板的屏幕兩黃一綠地閃了三下,顯示覆寫完成。   關閉權限係統後,她再次來到下沉船艙門口。結果一打開門,就跟一個似乎剛準備進入飛船的烏魯對上了視線。   那烏魯一個激靈,觸手卷著的金屬板都丟掉了,拔腿……啊不,拔手就往海裡狂奔,重心沒把持好,咚一些連人帶頭盔摔在了地上。   好在頭盔結實,沒摔出裂縫,不然液石漏了,那烏魯很可能憋死。   對方看著慢慢靠近的鬱笛,目露驚恐,似乎正在尖叫,但他的聲音被頭盔所隔離,並沒有傳到鬱笛耳中。   鬱笛抬起雙手以示自己沒有惡意,目光掃過防護服:“呃,你應該是科學院的人吧?”   她聽不到烏魯的尖叫,那烏魯自然也聽不到她在說什麼。見鬱笛打量自己,對方嚇得十條觸手全都卷曲在一起——暈了過去。   “……”鬱笛撓了撓頭發。   防護服中的傳訊設施都是內置的,而她又不能把它脫下來。貿然打開船艙離開飛船,她自己又有可能淹死,或者被科學院抓起來當入侵者。   鬱笛索性在那昏倒的烏魯旁邊盤腿坐了下來,靠著墻壁休息,腦海中不由自主出現烤魷魚的香味。   果然沒一會兒,那烏魯的同伴見自己人半天沒有回復,想來看看出了什麼事,一打開艙門,就看見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卷起同伴的身體想要回到海裡去,就看見了坐在一旁正歪頭看她的鬱笛。   她也嚇了一跳,但好歹沒昏倒。她盯著鬱笛的一舉一動,用後麵的觸手先將同伴塞了出去。   鬱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耳朵,示意對方想辦法交流。對方會意地打開外放:“你是誰?”   “你是科學院的人嗎?”   二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對方先點了點頭:“是。”   鬱笛鬆了口氣,自報家門,讓她趕緊聯係都夢,把自己接回去。   對方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怎麼也沒想到之前在媒體上那個傳瘋了的天才殘疾兒童,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重點保護的飛船裡?   尤其是在這個科學院剛遭受不明勢力恐怖襲擊時間點……   烏魯並沒有試探人的習慣。她有疑問,便都問出來了。   可惜沒有翻譯器,鬱笛沒太聽明白,連蒙帶猜大概知道對方在好奇自己出現的緣由。   鬱笛撓撓頭:“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能先給我弄點魚泥和淡水麼?你隻需要通知都夢教授,她會知道怎麼辦的。”   對方皺著眼周的皮膚,一臉凝重地看著鬱笛,說了些什麼。   她大概能辨認出,對方提到了“都夢”和“醫院”。   都夢出事了?   “那胡問呢?幫我聯係胡問。”   對方搖搖頭。   “……”鬱笛把她所有認識的烏魯名都報了一遍,對方總算點了頭,猶疑著離開了。她帶回來些許吃的,讓鬱笛稍安勿躁。   疲憊的身體得到緩解,鬱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夢裡的她開著飛船,飛船屁股後頭放風箏似的牽了一串兒手拉手的烏魯,飛向迦祿二星。迦祿星的海平麵都因此下降了一半,中心恒星追在鬱笛身後憤怒地噴吐著高溫離子,卻連飛船的尾氣都摸不到。烏魯們捧著被烤的焦香的觸手啃得嘎嘎香,古福頂著程蝶的臉,還問鬱笛要不要也來一點......   夢境變得越來越荒誕和恐怖,鬱笛一個激靈醒了。深海的幽深重新包裹了她,不知不覺中,她又被塞回了一個空氣箱。空氣箱的地上擺著熱魚泥和淡水,水裡還泡著鬱笛喜歡的酸味海草。   “都夢?”鬱笛的聲音有些沙啞。   空氣箱上裝了雙向傳聲器。鬱笛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到了外界。   “鬱笛,我是塗蘋,你還記得我嗎?”   塗蘋從側麵向鬱笛揮了揮手,仔細觀察她的狀態。   鬱笛轉過身,發現身上貼了幾個貼片。這應該是監測她身體數據的傳感器。   “你們有聯係到我父親古福嗎?”鬱笛問。   “你放心吧,他沒事。”塗蘋看著她,“都夢教授也沒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累。不過還可以。出什麼事了?古福在哪裡?”   “你父親在科學院的招待所待著......嗯,前些日子,就在你失蹤不久後,科學院莫名其妙遭到了恐怖襲擊。發起者是一些身份完全沒有問題的平民,甚至有的還在領殘疾補貼......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做。都夢教授和胡問老師都受傷了昨天他們才先後醒來。你能說說,那天離開都夢教授家裡之後,都發生了什麼嗎?”   “古福沒說什麼嗎?”   “古福?他與這事兒有關?你失蹤後,他到處找你,還跑來求助我們。”   鬱笛蹙眉:“我被古神教的人劫走了。”   “古神教?!”塗蘋沒想到會從鬱笛口中聽到這樣一件事。古神教在烏魯社會中相當小眾,且每個教眾的表現都十分謙卑,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往甚至有人因此懷疑歷史上祭司虐待烏魯事件的真實性。按照他們以往的行事風格,沒給鬱笛捐贈物資都已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為什麼還會把她擄走?   塗蘋目瞪口呆的模樣有些滑稽,鬱笛調侃道:“猜猜他們要我乾什麼?”   塗蘋皺起眼周的皮膚:“不會是跟飛船有關吧?”   “還真是。”鬱笛看著她,道,“他們要我,拆毀飛船。”   塗蘋險些把金屬板丟進海裡。   “這是你一個人能拆的嗎?......等等,我忘問你了,你怎麼進去的?”   “等回到科學院,給我找點黃海帶和顏料,我把這飛船的設計圖和操作指南畫給你。”   聞言,塗蘋看鬱笛的眼神已經不亞於在看神了。   鬱笛捂著額頭:“遷移去迦祿二星的計劃,我要求參與。還有,得想辦法把古神教的那幫瘋子都抓起來,否則,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   塗蘋猶豫道:“你是說,是古神教的烏魯發動了恐怖襲擊......?可他們都是......”   “我知道他們都很可憐。”鬱笛的聲音冷了下來,“但你心裡真的不清楚躍遷計劃意味著什麼嗎?”   塗蘋沉默著點點頭。   “我知道,很早以前,迦祿星的監獄就已經處於半荒廢狀態了,現在說要關人進去,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可這是為了延續文明,不能讓這些不穩定因素破壞躍遷計劃。”   “我明白的。”塗蘋悶悶地說。   鬱笛搓了搓臉——她覺得自己好像個不顧人民死活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