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部折磨人的痛感慢慢褪去,隻隱隱約約有些發熱。鬱笛仰麵躺在已經恢復平靜的地麵上,破天荒什麼都沒乾,隻是看著天空發呆。 “我是不是又想錯了?”她問係統。 係統秉持一貫的作風,並沒有回復她。 世事變化太過無常,身處其中,總會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可總不能每次都祈禱著當地居民來幫自己解決麻煩吧?她坐擁如此多的知識與技術,難道隻能扮演一個“聰明的普通人”嗎? “全都給這個星球陪葬,和讓一部分人活下來,這個選擇,我做錯了嗎?” “這顆行星要蒸發了,它要蒸發了!這幫大章魚快要被煮熟了!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完美結局的啊!” “他們怎麼就不懂,這是必要的犧牲呢?” 鬱笛一隻胳膊搭在額頭上,心裡亂七八糟的。這要是在上個世界,都不用她提醒,甲級城那幫子人大概已經在新星球安家了。 看看人家的求生態度! 這些大章魚還想著建造適合烏魯體質的躍遷飛船呢!鬱笛覺得人類都比他們能扛輻射。 越想越憋屈,鬱笛氣憤地坐起來,一圈砸進了水麵。驚起的漣漪自她身下不斷向遠方傳開,似乎連那永恒之灰的天空都閃了幾閃。 “同生共死是吧!”她在空無一物的意識海中喊道,“行!老子不要頭發了,一定給你們整出全民搬遷的方案來!” 集全宇宙的智慧,讓烏魯搬去新家園! 反正意識海中除了廢物係統也沒有別人,中二一下也不會尷尬。 與上個世界鬱笛難以承受的信息量相比,這個世界隻記錄科技相關內容的芯片簡直九牛一毛,已經被係統全部存在了鬱笛的意識海中。剛開始她還需要係統幫她檢索,現在她已經能慢慢自己調取想要的內容了。 於是鬱笛說乾就乾,當下便翻找了所有後星際時代的躍遷飛船的設計圖,並將它們一一記在腦海之中,再一點點翻閱關於飛船停泊點的資料。 想做到讓烏魯整體移民,光造飛船是不夠的。還有相應的維生設施、防護服、中轉站乃至應急設備,都必須從頭開始。鬱笛腦海裡的資料或許足以打破當前烏魯的知識限製,但關鍵在於融合與革新。 他們沒法照抄別人。 由於這次沒人跟在鬱笛屁股後麵催她趕緊輸出資料,她在意識海中簡直待到了昏天黑地。因為都夢這位老科學家的意外逝世,科學院最近的重點都放在紀念會議和加強安防上。 古神教當麵行兇,已經被烏魯政府列為邪教,並予以清剿。別看平時他們都很和平,但遇到破壞和平的壞分子,依然還是不會原諒的。 但由於古神教徒的身體結構的特殊性,絕大部分入了教的烏魯還是被遣返回家了,最終隻有在現場真正參與了襲擊的幾個烏魯被逮捕入獄。 雖然烏魯政府公布了事情的真相,但畢竟那些烏魯和他們的家人曾經很實惠地受到過古神教乃至褚靜本人的幫助。而襲擊的主兇已死,他們便希望烏魯政府能夠對古神教徒從輕處罰。 塗蘋和都夢曾經帶過的一些學生,對此卻都持相當強硬的態度。 “嚴懲!必須嚴懲!”塗蘋悲痛的聲音回蕩在深海中,“他們謀殺我的老師,還試圖謀殺一個弱小而殘疾的青少年!這是多少年都不曾聽聞過的可怕事件!若不嚴懲,難道要我們的社會倒退回是非不分的時代嗎?!” “我的老師都夢,她是迦祿星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是她第一個與外星文明進行接觸,並成功表達了我們的友好!我不信群眾們不知道別的星際文明之間是如何彼此廝殺的!若不是我的老師居中斡旋,我們烏魯很可能也會遭到別人的攻擊!” “這些人不僅殘忍地殺害了我的老師,他們還再次攻擊了科學院,甚至連招待所中居住的與他們毫無瓜葛的烏魯都因此受傷,如果讓他們成功脫罪,那下一個被他們襲擊的地方又會是哪裡?!” “不僅僅是為了我的老師,更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絕對、絕對堅持,嚴懲這些惡徒!” 塗蘋這番發言,對於烏魯的正式講話來說,幾乎已經算是聲淚俱下、破口大罵了。 民眾中有不少原本還懷有惻隱之心的,一聽到古神教還有可能對自己的生命產生威脅,幾乎立刻就站在了塗蘋一邊。 紀念會議結束之後,全體公民大會便通過了一個臨時議案。 他們將暫時進入戰時狀態,直到徹底清楚這些敵人。 多虧了烏魯的社會化撫養製度,胡問對於都夢的離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句難聽的,大概還不如塗蘋悲傷。畢竟一直到他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從社會學院畢業,都夢才第一次把他帶回家,問他以後的事情。 後來他進了物理係,又當了老師,研究方向與都夢不大一樣,母子之間聯係的頻率就更低了。 所以第一個想起來鬱笛的烏魯,是胡問。 襲擊發生後,他處理完作為子女該處理的事情,就在尋找鬱笛了。因為太過忙亂,醫生把鬱笛忘在了新生兒病房。這病房平時是很少使用的,所以也沒人發現多了個人...... 總之,當胡問把鬱笛從意識海中叫醒的時候,鬱笛眼中的血絲嚇了他一跳。 “你沒事吧?” 鬱笛搖了搖頭,一副倆月沒合眼的憔悴樣。 “全體移民。”鬱笛聲音沙啞地說。 隔離箱沒有安裝傳聲器,隔著營養液,鬱笛的聲音更為模糊。胡問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鬱笛指了指自己的口鼻,又指了指外麵呢。 胡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鬱笛是要呼吸空氣的。他跑出去找醫生,想問問醫院有沒有空氣箱。於是......鬱笛再次喜提魚缸一枚。 魚缸什麼的,睡著睡著也就習慣了。 因為都夢去世,她的個人財產也沒有指定繼承,所以都被政府接管了。於是胡問直接將鬱笛帶回了研究所,並給空氣箱安裝了雙向傳聲器。 “好了,”他懸浮在鬱笛麵前,“現在說吧,你有什麼新東西了嗎?” 鬱笛盤腿坐在地上:“有,我有很多。拿海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