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一十五)(1 / 1)

一場久違的雨過後,太陽終於露出了真麵目。鬱笛盛滿了裸蛇袋,坐在火堆旁烘烤衣服和蟲串。   追著那日見到的麻雀與大鵝的方向行進,她很快便見到了一座坍塌的橋梁。   鋼索扭曲地支棱著,橋體被樹藤纏繞到窒息,低下高傲的頭顱,與大地融為一體。原本橫亙在橋梁下的河流已經乾枯了,成為灌木的樂園。   她撓了撓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起的疹子,打量著這座橋梁。擺在她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繞開,要麼穿過去。   若要繞開,還不知道要走多遠的路,而選擇穿過去,至少這裡還有原先的橋梁殘骸,攀爬起來,有個能抓手的地方。   於是她便徘徊著尋找可以過去的角度。手中勉強算是匕首的金屬碎片,顯然不可能當作砍刀來用。身上背著的行李已經輕了三分之一,裡麵裝了一個激光發射器,一個打火器,還有一些散碎的小零件,這些東西都不能磕碰。   最佳的路徑應該就是橋梁垮塌之處。鬱笛所處的這一岸碎得比較嚴重,但對岸卻還有幾根柱子和鋼筋殘存。   如果她能走到橋墩上的維修梯那裡,爬到對麵尚未完全坍塌的橋梁表麵上去,後麵的路,便會好走很多。   說乾就乾,鬱笛將行李往身上係緊了些,倒退著攀下河岸。   瘋長的灌木將土壤固定得穩穩當當,踩上去結實得很,一點都不下陷。鬱笛抓著凸起的混凝土塊,小心翼翼地避開帶刺的枝條。   靠岸有凸出來的鋼筋,上麵還連著幾塊水泥,鬱笛坐著稍稍歇了歇,繼續往下爬。   攀爬所帶來的體力耗費,是行走的好幾倍。眼瞧著就差最後一步到底,鬱笛的手忽然一抽筋,失去著力點,整個身子向左麵撲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地麵上都是些碎石渣,這一下摔得鬱笛齜牙咧嘴疼了半天,手掌都被劃破了。   好在到底是成功攀了下去,鬱笛抬頭看了看,這裡離她下來的地方足有十幾米高。   下麵的氣味並不好聞,卻又不是腐爛的氣息。鬱笛不大能分辨出來它具體是什麼,又熏得受不了,隻好脫了裡衣捆在腦後,做了個臨時的麵罩。   作用不大,但好過沒有。   她左手拿著木棍橫在身前,用以擋住大部分襲向身體的荊棘,右手擋著臉,走上十幾步,便要判斷一下大致的方向。   現在,隻剩下最困難的部分——爬上橋墩。   這些維修梯原本的設置並不是給人隨便爬的,通常都得穿戴一定的防護設備才好上去。而且經過將近百年的銹蝕和腐化,說不定隻是看起來結實,內部早都空了,一受力便會斷裂。   鬱笛謹慎地試探凸起部分的強度,確保能禁住自己的體重,才往上去。好在這段梯子不長,她提心吊膽地爬了十五六米,胳膊和大腿像著了火一般酸痛。但路程還沒有結束,她不能掛在這兒休息,得徹底到橋對麵去,才能紮營。   稍稍平復一下心跳,鬱笛十指摳在地麵的裂隙中,蹬著地麵,把自己往上托,終於摸到了橋梁邊緣的護欄,翻了過去。   “啊!”她的肺都快喘冒火了。   連滾帶爬地來到岸邊,河岸與橋梁的夾角處,剛好有一個平臺。鬱笛鉆過去脫下行李,仰躺在地麵上,覺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直到水泥的寒涼透過她的衣服侵入身體,她才坐起來擦掉汗水,尋摸了一些枯草葉也樹枝,生起火來,燒了些雨水飲下。   今天她是徹底不想再動彈了。可身體雖累,心思卻很活躍,鬱笛蜷縮在火邊,看似發呆,實際上,腦海中不斷在想更新了的記憶。   按道理來說,係統不論是接收數據,還是給她傳輸,都應該是一次性,且毫無保留的。這次傳輸的記憶內容平平無奇,鬱笛還以為這是高級世界的難度所導致。   但後來她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睡著,反而觸發了新的、更清晰的記憶點,就好像係統給她傳輸的記憶經過處理,有一部分被屏蔽掉了。   就是不知道,這種情況是本就該如此,還是說,是被什麼東西或什麼人刻意而為?   正思索間,橋洞外邊突然嘩啦一聲,竟下起雨來了。   鬱笛愣了愣,這雨不是昨天才下過嗎?雖說天一直都陰惻惻的......她探出頭去,那雨卻又停了,地麵上印下液體甩過的痕跡,微微有些發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起身出去查看,可四周空空曠曠,什麼都沒有。仿佛是一片動漫中跟隨角色而行動的雨雲,噗的一下消散了。   想到這兒,鬱笛心若有感地抬頭看了一眼——隻見一束細長不知所起的藤根,緩緩地從橋梁上方甩過,垂在離鬱笛大概五十米的地方。   鬱笛順著藤根往上看,它居然延伸至了陰雲彼端,而那所謂的“雲層”,瞇眼仔細看去——居然並不是雲!   灰藍相間的樹葉密密麻麻遮擋住陽光,樹冠如雲一般厚重,一眼望不到頭。   自第一次遇到柏油路時,天空便不再那樣晴朗了,鬱笛隻以為是正常的氣象變化來著,卻不曾想,這遮天之樹,竟能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   鬱笛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她真的是在現實世界中嗎?一個與地球環境差別不大的星球,能生長出如此的龐然大物來嗎?   然而,這股子震驚勁兒還沒過去,鬱笛便感覺到有什麼黏黏膩膩的東西滴了下來。她本能地想用手摸摸看,卻頭頂上一涼,那粘膩的東西在空氣中拉成了絲,嗖一下縮回去,將鳥人羽毛編成的帽子給拽飛了。   鬱笛連忙往橋洞底下一撲,那玩意兒又開始滴落,兩次拉上去了一堆塵土石塊,才罷了休。這可是從未見過的東西,鬱笛心有餘悸,不敢再隨意露頭。天色迅速黑了下來,叢林裡好歹還能在枝葉間隙看見重重星辰,這兒隻有鬱笛身前那一捧微弱的火苗,是唯一的光源。   激光在這裡肯定照不到空間站了,鬱笛在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走一趟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