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一十七)(1 / 1)

知道頭頂上有個時刻盯著自己的,不懷好意的家夥,會讓人本能地緊張,從而在同樣的時間中,消耗更多的體力。   鬱笛一步也不敢停,把收費站崗亭裡的抽屜拆下來頂在腦袋上,悶頭往下一處有遮蔽的建築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隨著她的深入,那黏液滴落的頻率便越高,到最後,甚至她前腳離開,後腳便有白絲粘結在地上。   頭頂上的抽屜被抽走後,鬱笛意識到,她不能再在地麵上行動了。   鬱笛迅速跑至地鐵口,將封閉的鐵門撬開一個縫,鉆了進去。她將身上的沾的粘液用火燎掉之後,便下了樓梯。   空曠的站點裡臭烘烘的,不僅有腐爛與發黴的味道,排泄物的刺鼻氣味更是明顯。這意味著隧道裡很可能有動物長期生存。   鬱笛舌尖抵著上顎,努力不讓自己乾嘔,將麵罩纏緊了些。   她沒有夜視眼,想要在隧道中行走,得有照明。手裡的木棍和剩餘的肥油脂肪便派上了用場——她用雜草纏著木棍做了個火炬,大概能燃燒半個小時。   借著火光,鬱笛看看地圖,確認了自己的方向。這裡是個始發站,是三號線。要想去城區的天文臺,她得先走西邊的通道,到十二號線的中轉站。   這些地鐵廢棄已久,軌道早都沒電了,自然也不用擔心會突然有一輛車廂沖撞過來。   鬱笛直接翻下站臺,沿著軌道往隧道深處走去。   漆黑的隧道中,一點很小的動靜都會被放得極大,甚至還有回音響徹耳邊。她聽見某處有水聲,不知是不是漏雨。   鬱笛很希望不是——如果漏雨,便意味著隧道頂端結構很可能被侵蝕得不大穩定。若走到中央隧道塌了,那就又白來。   祈禱不耽誤腳步,鬱笛默默念叨著,希望這地鐵隧道的質量別太差,一邊謹慎地覺察周圍的環境,防備這裡可能存在的有攻擊性的動物。   密閉而烘臭的環境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比外邊有過之而不及。   火炬老早就燃盡熄滅了,鬱笛隻能一手扶著墻,一手用燒成碳的木棍探路。   偶爾窸窸窣窣的聲音會從身邊竄過,不知道是老鼠,還是什麼變異了的怪物。   看不到太陽,她幾乎喪失了對時間的感受。不知走了多久,手腳都開始變得麻木而冰涼,眼前才隱約能見到一些輪廓。   鬱笛鬆了口氣……如果再不到出口,她就不得不在這個摸黑的地方休整了。   有光,是一件很能鼓舞人類精神的事情,鬱笛也不例外。她堅持著走到下一個地鐵站,翻出了站臺。   “呼……”   鬱笛像個流浪者一樣躺在座椅上休憩片刻,淺淺飲了一口水,打開地圖查看自己的位置。   “金海灣崗……嗯,還要再走十一站……從霓豐醫院開始有岔路,得注意方向,別進錯路了。”   不知道鳥人現在在乾嘛?   鬱笛覺得有些冷,稍稍拉緊了衣服。她上了樓梯朝外打量一番……整座地鐵站,都像被包在了繭裡。   看來是出不去了。   鬱笛取出背包裡的金屬碎片,綁在木棍上,做成了一桿與鳥人那根差不多的矛。在黑暗中聽到的動靜,證明這裡的確有動物生存。   不論這些動物是老鼠還是什麼雜交怪物,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背包裡還有一些肉乾的碎片,鬱笛做了個簡易的陷阱,放在角落裡。如果有東西聞到食物踩進去,金屬碗便會將它扣在底下。   鬱笛還在支撐物上綁了根繩子,隻要看到獵物進去,她也可以直接拉開,避免觸發失敗的情況。   腐臭彌漫的隧道中,這一絲肉味恍若氣味強烈的香水,很快,鬱笛便聽到了一陣細碎的步伐,奔著她的陷阱而來。   她趴在站臺上往下瞅——這玩意兒長得可真對不起她的眼睛。   巴掌大扁臉沒有任何感光器官,六根粗大的胡須翹在空中,一抖一抖;渾身長滿了白色的鱗片,尾巴如蜥蜴一樣,拖在身後。   大概是太久沒被狡詐的人類坑過,這盲鼠蜥警惕心很差,一頭便栽進了陷阱。然而它的體型比金屬碗大一些,沒能扣住。   鬱笛怕它跑了,剛想起身去追,可這家夥腦袋被碗砸了一下,卻並不急著跑,原地打了個轉,又開始扒拉肉渣。   ……這是餓了多久了?   不抓它,都對不起它這份熱愛食物的心。鬱笛爬到離它不到一米的位置,等它放下警惕繼續弄金屬碗時,蜷起腿,嗖地一下撲了過去。   盲鼠蜥反應也很快,但踩在碗上滑了一跤,被鬱笛一把拽住尾巴,提溜起來,往站臺邊使勁摔了幾下,給了它一個痛快。   鬱笛撿起金屬碗,重新爬到站臺上去。抓盲鼠蜥的時候撞到了胸口,有些發悶。   她將盲鼠蜥放在地上,一邊揉著痛處,一邊爬上廢棄的大垃圾桶,把墻上貼的發黃的塑料廣告紙都給撕下來,用來生火。   這裡不像外邊,有很多木本植物,隧道中大多都是潮濕的苔蘚。可燃物不多,鬱笛不確定這些東西能不能把盲鼠蜥烤熟。   這玩意兒的鱗片並不好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是因為受到重擊而緊緊扣在一起。她隻能一點一點費勁地把它們撬下來,丟進軌道中去。   弄了一地腥臭的黑紅色血液,鬱笛才終於把它剝好。開膛破肚後,它體內居然還有十幾個半成型的蛋。   鬱笛沉默片刻,將這些蛋隨著盲鼠蜥的內臟一同掏了出來。有的蛋被擠破,裡麵流出淡淡的乳白色液體。   為了讓肉快熟,她還將肉都給切成了細長條,挨挨齊齊擺在金屬碗內。   全部處理完之後,鬱笛在廣告紙上蹭了蹭手,奢侈地往手上倒了些水,洗掉黏液和血,開始生火。   廣告紙的確易燃,著得也快,將將把肉烘熟,那小火苗便奄奄一息了。   鬱笛吃掉肉,把那幾個蛋打碎倒進金屬碗,用傘布蓋住,和衣躺在了長椅上。   血液的氣息吸引了其他動物,站臺下的騷動傳入鬱笛的耳朵,她坐起身,抓著木棍,聽著它們為分食被丟下去的內臟而大打出手。   響動漸歇,鬱笛起身輕輕走過去,握緊木棍——果然,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動物殘骸突兀地出現在軌道間,還有些小老鼠模樣的東西,正瑟瑟發抖地啃食著那些骨架。   鬱笛看準了個個頭最肥大的,一矛下去,紮進了它的肩膀處。   其他的弱者們四散而逃,偌大隧道裡,隻回蕩著這隻沒翅膀的蝙蝠吱哇慘叫的聲音。   暗中窺伺的動物影影綽綽,似乎都盯著鬱笛的動作,看她還會不會扔出來食物。   鬱笛側耳聽了一會兒,蹙起了眉頭——看來,今晚不能睡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