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二十三)(1 / 1)

乾燥但寒冷,溫暖但潮濕,鬱笛說不上自己更喜歡哪個。她在山腳下徘徊幾日,帶足了肉乾脂塊,又等了一場雨,裝滿了水袋,才往山上走去。   山路難走,碎石遍地,三五不時摔上一跤,太陽下山後,隻能抱著火堆不敢動彈。   除了遍地的鳥屎跟半死不活的野草,高寒之處,什麼吃的都沒有。比起叢林與河澤,這兒才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繁重的行李被鬱笛丟了大半,她隻將激光發射器與一些芯片和太陽能板背著,就連生物電機,也扔在了山腳下——電機內的菌種受不了溫度濕度不恒定的環境,早都死完了,隻剩著個空殼子。走平路還能拖著,爬山,她實在是帶不動。   越過一個山坳,鬱笛找到了可以歇腳的石洞。隻是石洞口有些不甚清晰的腳印,看起來頗像是貓爪——隻不過這貓爪,有她的臉那麼大。   有主人的洞,本不該輕易打擾。可天色陰沉,指不定半夜就要下雨。附近隻有此處有些遮蔽,即便是冒險,她也得去探一探。   鬱笛將自己的東西放在遠處,雙手緊握消防斧,慢慢靠近洞口,撿了幾顆石頭,試探著往裡邊丟去。   洞內安安靜靜,什麼響聲都沒有。鬱笛彎著身子進去察看,裡麵有股騷味,但不像是新留下的。她鬆了口氣——看來能借宿的可能性稍稍大了一些。   鬱笛清理了一番地麵,搬來石頭壘了一圈營火,掏出手指那麼長的肉乾來烤了烤,細細咀嚼。   這裡的視野很不錯,恰好能看見落日。太陽東邊落與西邊落並沒什麼不同,一樣將天空燒得半紅半橘,如潑了濃厚的顏料,順著天幕往下流淌。   她靜靜地看著這幅畫卷,忽地咧嘴笑了一下。   真美啊。   她也是這世界的造物之一,身處其中,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眼前所有的存在讓她感到踏實、安心,即便身處危險之中,似乎也從未想到過“憑什麼”三個字,仿佛這一切本就該是她要去做的。   真奇怪,不是嗎?明明是係統趕鴨子上架,自己竟然還做出了趣味來。   寒冷很快包圍了這個小山洞。鬱笛縮成了一團,靠在石頭壁上,麵對著火堆。山上風急,火苗被吹得淩亂。鬱笛打瞌睡時,險些燎了她的頭發。   無數個痛苦的夜晚都過來了,這點難受,算不得什麼。淩晨時分,淅淅瀝瀝的雨聲將她吵醒,鬱笛索性不睡了,擺了個小裝置,接了兩袋子雨水。   哢嚓......哢嚓......   在這吵鬧的雨聲中,鬱笛忽地聽到了不屬於它們節奏的動靜。她立刻塞了一把細碎樹枝進火堆,將火燒得更旺了些,抄起消防斧,半蹲在地上。   這是鳥人在預備捕獵時的動作——出手之前渾身放鬆,盯緊目標,抓住時機瞬間暴起,能最高限度地發揮出肌肉的力量,在短時間內讓速度達到最大。   正是靠著這些跟鳥人學來的捕獵技巧,鬱笛一路上才不至於餓死,或成為野獸的腹中之食。   碎石相擦聲停了下來。這意味著,不管對方是什麼,都已經到了它的攻擊距離之內。洞外漆黑一片,洞內火光熠熠,敵暗我明,鬱笛伸手抽了一枝燒得正旺的柴,嗖地丟了出去。   雨水很快便將火焰澆熄,但那明滅一瞬,鬱笛看見了一對足有一掌長的尖牙!象征威脅的低吼從雨聲中傳來,鬱笛放緩呼吸,同樣從胸腔中發出了叢林通用的警告聲!   可那巨獸並未退縮,反而繼續低吼著,一步一步踏入營火的照明範圍。鬱笛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他媽是什麼品種的狼王!   灰白色的厚重長毛覆蓋全身,估計它壓根感覺不到寒冷;頸上一圈長鬃,如雄獅一般威風凜凜;還有那駭人的長牙,鋒銳非常,怕是一口就能咬穿自己的身體!   鬱笛的警告聲愈發尖利,灰狼抖了幾下耳朵,卻並沒有退縮,它呲著牙花子前肢伏地,滿臉寫著“我要生吞了你這膽敢闖入我領地的沒毛猴子”!   攻勢隻在一剎那,連閃電的餘暉都未徹底消散,灰狼便已經撲了過來,火堆被它帶進來的風和雨水澆滅一瞬,鬱笛就地一滾,甩手劈向了灰狼的前肢。   灰狼的前肢瞬間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劇烈的疼痛更加激發了它的狂性,回首便是一口,若不是鬱笛一擊中後連滾帶爬出了洞,這一下子怕是會咬掉她的腦袋!   攻守易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火苗顫巍巍地再次亮起來,舔舐灰狼滴水的長毛,發出呲啦啦的聲音。灰狼轟隆隆地怒吼一聲,一巴掌把火堆拍滅,鼻子抽動,尋找著鬱笛的方位。   但鬱笛此時已經迅速地爬到了石洞頂上的位置,從洞內是看不到她的。雨水的聲音和氣味乾擾了灰狼的判斷,它踏出洞口幾步,四處尋嗅。   鬱笛瞅準它的腦袋,雙手持斧一躍而下,眼瞅著就要劈碎它的腦袋,灰狼卻如天人感應似的,嗖地往前一竄,消防斧堪堪劈在了它的尾巴末端,斬出一道豁口來!   灰狼疼得嗷嗷叫,鬱笛的手也被震得一陣脹痛。二擊未能殺之,她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惡戰。然,灰狼已身受兩傷,對鬱笛也有了忌憚。它伏在洞外不遠處,惡狠狠地盯著鬱笛,尋找反殺的機會。   鬱笛退回洞穴,一手攥著斧頭,一手扯來沒被弄濕的乾草和樹枝,重新生起火來。灰狼慢慢離開了火光能夠照明的範圍,但鬱笛能聽見它的喘息。僵持到天亮,灰狼才不忿地離開了她的視野。   咚地一聲,鬱笛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抖得厲害,呼吸也十分費力——長時間保持高度警覺的緊張狀態,鬱笛的身體吃不消了。   直到氣溫稍稍回聲,鬱笛才覺得血液開始向四肢流動。   “啊!”   她發泄似的哭了一陣子,直到麻木的手指和腳趾能夠活動,才擤了鼻涕抹乾凈眼淚,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高山上食物缺乏,如果不出她所料,即便離開山洞,那灰狼也不會就此放過她。她必須盡快下山,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