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人的星球(四十二)(1 / 1)

關於蘇諾夕一行人的判決,很快便下來了。他們被剝奪了政治權利,要在監獄中待兩個月。這個刑期很有意思,因為程蝶得到返回地麵的特赦後,定下來的時間,恰好是三個月。這次考察隊的人數相當多,也就是說如果運作得當,他們是能混入其中的。   程蝶當然也知道這點,但她沒辦法改變既定的司法判決,隻能在她自己組內人員的篩選上慎之又慎。   因為鬱笛總是要東要西的,所以這幾天蘇以安經常往她這兒跑。短暫地聊了幾次後鬱笛才知道,這孩子是那位不茍言笑的“長官”的表外甥,同時是蘇諾夕拐著彎的表侄。他表舅姓耿,名叫長觀。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鬱笛沒忍住笑了出來。   怪不得人家叫他長官呢。   耿長觀隸屬於監察部,是空間站執法機關裡頗為有名的人物。上次護送蘇諾夕他們去地球,回來便升了官,換了更豪華的辦公室。   蘇以安從小跟著他,原本是被他當作接班人一樣來培養的,飲食訓練教育一刻不鬆懈,直到他十五歲時的身板還不如人家八九歲的孩子,吃激素也不管用時,耿長觀才終於放棄了,轉而讓他給自己當個跟班。   沒成想,蘇以安平時訓練的時候天天喊累,給他跑腿辦事,倒覺得輕鬆了——他真覺得很奇怪,明明訓練時間隻有四個小時,給他跑腿有時候十來個小時不帶休息,這孩子就這麼有乾勁?   一來二去,蘇以安直接成了耿長觀的“秘書”。   他好奇心旺盛,待在耿長觀身邊接觸的都是些沉重的話題,所以那些有趣而刺激的故事從鬱笛口中講述出來時,他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多帶了些空間站特產零食,跟鬱笛麵對麵坐在床上,一邊聽故事,一邊吧唧吧唧吃東西。   門外的兩個守衛也是耿長觀的人,他們叫了幾次蘇以安,這小子回去便央求耿長觀讓他聽故事。耿長觀拗不過,隻好跟自己的手下說,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蘇以安必須保證鬱笛說的東西一個字都不能往外漏。   蘇以安拍著胸脯保證,不慎用力過猛,咳嗽了好久才緩過來。   同樣,鬱笛也通過蘇以安知道了很多空間站上的“親緣關係”。若借用話本裡的描述,那便是“怎一個亂字了得”。   如此混亂的親緣關係,鬱笛很佩服那些管理保密信息和情報的人——要避開這些人情網,一定很辛苦吧?   吃飽喝足地躺了許久,鬱笛終於收到了胡安的消息。   “我進到考察隊了。有什麼建議嗎?”   鬱笛正在啃合成雞腿,她一隻手回復道:“找找看不同尋常的動物痕跡,尤其是類人動物。”   “呃,你是說靈長類?”   “不一定。”鬱笛擦了擦手,換了一個繼續啃,“任何表現出高智商的動物,都值得注意。”   “高智商動物?實際上我是想去找人的,這些動物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鬱笛嘆了口氣:“胡安,不是我自賣自誇,實在是我的幸運不可復製,一個遭逢巨變的虛弱人類,就算活下來,也生存不了這麼久的。你得接受事實。”   “我總得試試。”胡安很堅定,“隻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會嘗試。”   即便放在受害者群體裡,胡安也算比較倒黴的那個。他的近緣親屬都還算比較正常的,隻有些諸如瞳色、發色、膚色、斑塊之類的小毛病,都不太要緊,也不影響正常工作和生活。   遺傳項目組的人之前招募了一批像他們這樣的“正常人”,說是想用他們的細胞做人工繁育,增加胚胎穩定性,提高胚胎成活的概率。   想著為人類做一份力所能及的貢獻,胡安的父母都參與在了其中。可不知道對方給他們用了什麼藥,回來才不到一周,他們便相繼出現了嚴重的皮膚潰爛現象,直接進了重癥搶救室。   據他們斷斷續續的描述,取完細胞後,有個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前來給休息區的所有人都打了一針所謂的“消炎藥”。   蘇諾夕找上門後他才知道,原來不止他家出過這種事,還有很多人因為參與過實驗,或者隻是去醫院進行過治療,回來不久,人就不行了的。   他利用他的專業和技能竊取出來一部分資料,這才發現有很多藥物實驗,是未經許可,也沒有征求過誌願者同意的。   這時候醫院傳來噩耗——他的父母死於大麵積感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蘇諾夕的建議下,他跟醫院提出要病歷。拖了一個多月,他父母都被火化了,醫院才給了他一份看起來語焉不詳的病歷。   胡安鬧了一場,還被拘留了一周。蘇諾夕把他撈出來後,告誡他要保護好自己,才有機會為他們申冤。   所以,他極度渴望真相。   這也是鬱笛有意幫他們的原因之一——即使這可能會延長任務進度。   下線後,鬱笛盯著天花板上的紋路發呆,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著她在意識海中看到的那些痛苦記憶,良久,嘆了口氣。   還不如不給她看記憶呢,像以前那樣多好,她不知道自己用的身體究竟是誰的,一切行為都隻為了任務,隻代表她自己。   可現在……她實在是沒法完全無視自己的到來帶給本世界鬱笛的磨難。   她的確是在這個世界的鬱笛死後才過來用了她的身體,卻不覺得程蝶選中一個同名同姓的人,是無緣無故的。   但程蝶對此諱莫如深,她隻要一試圖回憶,就總會反胃,搞得連守衛都膽戰心驚的,生怕她出了什麼問題。   她隻好暫時作罷——按照程蝶的話來說,她總歸會知道的。這種優先級低的事,鬱笛傾向於暫時拋諸腦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事實證明,親緣關係有時候真的很難處理。程蝶做了很多努力,也沒能阻止已經被保釋的蘇諾夕一行進入考察隊。對方給出的理由是“他們有相當的專業技能和豐富的經驗,無法被代替。”   她乾脆把鬱笛也給帶上了,免得回頭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