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工作進行了兩天,收工時,阮瀾咚一下倒在了地上。林歡連忙跑過去檢查她的情況,在她的頭麵部和脖子上找到了二十多個紅點,都是蚊蟲咬傷的痕跡。 她抬頭看著程蝶:“程主任,她的過敏太嚴重了,需要立刻治療。我們能在這裡多待一天嗎?” “可以。”鬱笛替程蝶回答了。她蹲下身和林歡一同查看阮瀾的狀況。 她臉上的咬傷非常眼熟,是一種會吸血的蜱蟲,自己也被這些東西咬過,隻不過癥狀沒她這麼嚴重,是硬熬過去的。 “除了常規的消炎藥和抗敏藥,可能還得注意一下她的呼吸狀況。”鬱笛建議道,“咬她的蟲子分泌的毒素有潛伏期,後續有可能會反復。” 林歡神色沉重地點點頭:“明白。” 雨後的蚊蟲更盛,他們沒辦法做到完全的防護。如鬱笛所擔心的那樣,阮瀾反復過敏,發了好幾次燒,整個人神誌不清,昏迷了一整天才醒。 “我.....我死了嗎?”醒來第一句話,阮瀾呆呆地對著帳篷頂的電燈難難自已。一直守著她的耿閑博連忙對著帳篷外喊道:“林醫生!阮瀾說話了!” 林歡正給一個腹瀉的隊員做檢查,她三兩下取了藥塞給對方,急匆匆地進了阮瀾的帳篷。 看著她各項體征漸漸恢復正常,林歡終於鬆了口氣。 阮瀾得知因為自己拖慢了進度,頗為愧疚。但她也知道現在隻能前進沒有退路,不論出什麼事,她都得跟著自己的隊友一起走。 “我可以。”她忍住臉上那抓心撓肝的癢意,直到癥狀完全消失,愣是一下都沒碰過傷處。老天爺獎勵她的忍耐力,過了這一劫後,她竟再也沒出過什麼大的意外。 然而,叢林中的環境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惡劣,即使有鬱笛的提醒和帶領,他們的進度依舊比計劃要落後一些。 其他點位的探索結果都大同小異,絕大部分的人造子宮都保持著程蝶最初設置它們時的模樣,隻有少數有破損。他們不斷將一路上發現的“新物種”和其他數據發回發射塔進行分析,同時繼續開拓未知的區域。 食水藥品越耗越少,他們不得不開始就地取材、捕獵接雨,以節省物資。除了蚊蟲叮咬過敏與外傷感染,現在有更多的隊員出現了急性腹瀉和嘔吐的癥狀。因此,林歡肩上的任務重了很多。 鬱笛盡可能地尋找無毒的植物根莖和野果,還有諸如馬臉兔這樣的動物來為他們改善狀況,但進入叢林後的第十九天,意外還是發生了。 一名扭了腳的隊員在休息時脫掉鞋襪,按揉自己的腳踝時,頭頂掉下來一隻毒蛛,他連忙抬手想要把它拍死,鬱笛的餘光恰好瞥到了那隻毒蛛,瞳孔劇縮——“別打!!”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名隊員的巴掌落在毒蛛和自己腳背的皮膚之間,毒蛛直接被拍碎了——迸出的腐蝕性毒液隨著碎片一起被紮進了那名隊員的皮膚,鬱笛直接抓了一瓶鹽水,拽著他的手腳沖洗起來。 “你感覺怎麼樣?!” “我.....我......”那名隊員的手心和腳腕幾乎瞬間便腫脹起來,即使鬱笛沖掉了大部分粘在上麵的黏液,但他的皮膚已然有了兩個硬幣那樣大小的腐蝕創傷。 林歡跑過來:“他被什麼咬了?” “一種毒性很強的群居蜘蛛。趕緊收拾東西,把擔架展開,至少要離開二百米才安全。” “好。”眾人聽到她這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收拾起東西來。 鬱笛大概給林歡敘述了一下這種之前被鳥人稱作螞蟻蛛的蜘蛛,咬到動物時會產生什麼後果,就把他交給了林歡處置,自己則幫著收拾好東西後,生起火來做了十來個火炬,砍了些新鮮的枝條插在火炬上,能拿的人都發了一個。 “把麵罩戴上,走前麵,保證我們隊伍周圍都有煙霧。有東西掉在身上不要拍打,等它自己爬開。衣服開口處都紮緊點,千萬別讓它們鉆進衣服裡去。程蝶,你跟阮瀾開路。” “知道了。”程蝶點頭。她知道現在事態有些緊急,這時候鬱笛清楚他們要做什麼,由她指揮再好不過。 安排完這些,確保所有人都按照自己說的做了,她才走在後麵,接手了抬擔架的工作。這些螞蟻蛛狠毒無比,會根據同伴死亡時散發出的氣味來給它“報仇”,將沾染了那種氣味的攻擊者圍攻致死。 鬱笛砍的是有揮發性物質的樹枝,放在火上燒,產生的煙霧雖然不濃,卻很是刺鼻,能暫時抵擋住一陣。螞蟻蛛的追蹤範圍就是二百米左右,離開這個距離還沒被追到,它們就不會再窮追不舍,否則找不到回巢穴的路迷失在外麵。它們極其害怕潮濕,隻要一下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它們就會被困在泥濘之中,無法呼吸。 一行人幾乎是小跑到了下一個點位,抬擔架的另一個人腳上一滑,還險些把被咬的隊員給扔下地去。 “阮聞庸!阮聞庸!醒醒!!”林歡發現被咬的隊員陷入昏迷,連忙讓鬱笛二人把他放下來,查他的呼吸和脈搏。 方才那毒蛛連著毒腺的長長尖牙恰巧刺入了阮聞庸腳背上的動脈,林歡已經做了應急處理,卻沒想到他還是...... 阮聞庸的呼吸和心跳都極為虛弱,渾身都在大量出汗。林歡從背包裡翻出抗毒血清,直接紮在他的脖子上進行了動脈注射。可他卻連這樣的疼痛都沒有任何反應...... 隊醫隻有林歡一個,但其他人也多少學過些急救,阮聞庸的心跳消失時,他們輪換著給他做心肺復蘇,林歡用便攜AED嘗試了很久,可他最終還是暴汗而亡。 突如其來的死亡給這隻考察隊伍帶來了不小的陰影,阮聞庸的遺體在擔架上躺著,無人伸手。 “土葬吧。”良久的沉默後,鬱笛第一個說了話。 有人在哭。 鬱笛拿起鏟子,找了棵筆直的樹,在它的跟腳下開始挖坑。程蝶沒說什麼,拿起鏟子幫她一起。很快,他們便為阮聞庸建了一座最原始的墳墓。 鬱笛在他的墳頭上插了根樹枝,將他的名牌纏繞在上麵,默哀片刻,姑且算是個簡易的葬禮。 “好了,已經拖延太久了。”程蝶忽地開口道,聲音裡像是淬了冰渣——“之後,我會想辦法帶他回空間站,但現在,我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