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空間站時,程蝶讓鳥人待在一個箱子裡,用防水布遮住,偽裝成實驗儀器運了回來。 檢驗員被提前告知放行,隻做了輻射檢查,就讓他們進去了。 鳥人直接被帶進了療愈室,正是鬱笛住的那間。程蝶地助手已經提前加了床位,安裝好所有需要的設施。從箱子裡出來時,鳥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鬱笛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以後就住在這裡了。 他認真地研究每一種東西的用途,投影發出聲音時,他還被嚇了一跳。 鬱笛喜歡的西瓜汽水,鳥人也很喜歡,整天喝個不停。這家夥吃生肉飲熱血沒有拉肚子,反而因為碳酸飲料頻繁跑廁所,鬱笛樂不可支。 適應了環境,實驗就要開始了。程蝶先是取了各種體液的樣本進行分析,弄清楚鳥人體細胞和其他細胞的各部分功能。 取樣的過程很難受,鳥人的精神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鬱笛問他需不需要休息,卻得到了意外的答復——他說他不要。 “程蝶說,早些做完,你就可以跟我回去。” 鬱笛挑眉:“她這麼說了?” 鳥人點點頭:“她還說,這裡不是星星,點亮這裡的東西叫做電,也就是你之前往這裡發射激光的時候,弄出來的東西。 “哦,還有你給我的那個四個輪子的,嗯……車,也是因為電才能動。啊,這件事沒告訴你,那個四個輪子的東西不結實,壞了,找不到了……” 鬱笛哭笑不得:“沒事的,那不算什麼。她還說什麼了?” “她不是跟我說的,是跟投影裡的人說,她說電會消失……” 聊著聊著,鳥人打起了瞌睡。鬱笛幫他打開小夜燈,躺回自己的床上去,目光隨著夜燈的圖案而移動。 投影的提示亮了起來,鬱笛打開一看,是胡安。 “你回來了嗎?” 類似的消息已經有了二十多條,看來自己一回到空間站,他就已經知道了。 “回來了。”鬱笛回復道。 “太好了!謝天謝地,程蝶沒有對你下手。那麼久沒消息,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她……不是那樣的人。對了,我還不清楚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嗎?” 沉默片刻,胡安才回復她:“沒有。我們隊隊員險些全葬身蛇腹,最終隻得到了一些環境與生態的數據,沒時間去搜尋可疑的線索。 “我聽說你們帶回來新的生物樣本?有什麼說法?” “沒什麼。”鬱笛回復道,“我們找到一些地葬棺材,可是裡麵的人要麼已經爛了,要麼壓根就是空的,門縫上還有野獸啃咬的痕跡。” “你確定?” “嗯。” “鬱笛,我有點看不懂你。” 鬱笛覺得胡安不對勁,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知道程蝶偷偷帶鳥人回來了? 鬱笛還沒有回復,胡安便發來消息:“你,為什麼要幫一個傷害過你的人?” “……”這話讓鬱笛怎麼回? “我沒有……” “天哪鬱笛!你被她洗腦了!你以為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對的,這樣你的痛苦才是有意義的!但你得想清楚,你本是受害者,若反倒助紂為虐,有朝一日她受懲罰時,你也逃不掉!” “胡安,你不明白。”鬱笛回他,“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以為我是精神不正常,但是我有我的理由。你們想跟程蝶打擂臺,請便,我不會為藥物實驗地事出麵作證。” 胡安大概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直白的回復。他想用其他受害者家屬的慘事勸說鬱笛,都被鬱笛以沉默給擋回去了。 他很失望——原本以為有鬱笛這樣一個奇跡在,能板上釘釘將那些反人類罪犯給關進牢裡去,可現在,他們又得重頭開始收集證據。 “鬱笛,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胡安緩緩打下一行字。 “當初,是諾夕發現了你往空間站發射的激光,堅持加入考察隊去尋找你的。” “如果不是她,你會直接被擊斃。” “她從沒告訴過你這事兒,但我得說。哪怕是為了這件事,你也該站出來作證,幫她洗脫誹謗地罪名。” 走到挾恩圖報這一步,胡安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話能讓鬱笛回頭了。 鬱笛的頭隱隱作痛,她捂著腦袋,單手回復胡安:“你讓我想想。” 她關掉了投影。一直試圖忽略的事實,總是要浮出水麵的。 程蝶對這個世界中的人們犯下罪行,自然會受到他們的反擊,鬱笛沒法理直氣壯地說“她是為了你們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程蝶想要乾什麼。 她為了逼迫自己出現,能把原本的鬱笛給折磨死,這事兒已經成了一塊梗在自己心頭的石頭。 自然死亡和人為殺害,這當然是不一樣的。記憶中那些點點滴滴,無不在提醒著自己,現在的程蝶,冷血又殘酷。 鬱笛轉過頭去,鳥人蜷縮著,睡得似乎不很安穩,像是在做夢。 她嘆了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任由鳥人留在地球上,他會有接近人類智力的後代嗎? 她不知道。 若用物競天擇的理論來說,隻有高智力的後代才能活下來。 那要多久?空間站上的人們,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顯然不可能。才第四代人,他們就普遍不能生育了,不到百年,空間站就是一座死城。 她搓了搓自己的臉。 效率最高的方式,就是用鳥人的基因,與人類基因結合,篩選培育出有穩定生育能力的胚胎。 隻希望他們這樣的做法,不要像之前那樣,再被抵製叫停了。 一期胚胎培育組合完畢,都安置在了人造子宮之中,鳥人終於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鬱笛也參與在這個項目之中,此時倒是比鳥人忙得多,很晚才會回到療愈室去。 “鬱笛,這裡不好玩。” 黑暗中,鳥人悶悶地說。 鬱笛打開燈,卻看見鳥人瑟縮了一下。她走過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不舒服麼?” 鳥人點點頭:“我覺得,很沒力氣。我是不是要死了?程蝶說我不會變成星星,那我會變成什麼?” “你隻是太累了。”鬱笛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輕輕摸了摸他失去光澤的翅膀,“你想回去嗎?” 鳥人沉默片刻:“你也會回去嗎?” 鬱笛抿唇:“我不會永遠都待在你身邊的。” 鳥人低著頭。少頃,他認真地看著鬱笛:“鬱笛,我想回家。這裡,是一個快要死去的地方,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