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妖魔繁多,邪崇遍地,為了應對此類事情,元城特設“真武殿”三司,其中“鎮魔司”司職斬妖除魔,震懾宵小,名氣極大! 但“真武殿”位高權重,權柄極大,普通人並沒有渠道直接溝通他們,隻能通過刑房上報,待刑房差役確認之後,才會有“真武殿”武者前來除魔。 陳詢早已對南城衙門的行政效率根本不抱希望,等他們這一來一回上奏稟報,黃花菜都涼了。 還是那句話,如今這世道,隻能靠自己。 所以陳詢才會問老陳,是否相信他。 陳伯渠聽了他的話,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你是我兒子,我怎麼會不相信你?” 陳伯渠沉默了一會兒,嘆道:“我知道你在元城學宮學了一些本事,但你生過一場大病,如今體質虛弱,更碰不得這種臟東西……我去請‘真武殿’,你就待在房間裡,哪裡都不要去。” 陳詢看了看天邊的夕陽,說道:“現在已是酉時,內城城門馬上就會關閉,南城衙役不會為了我們‘回春堂’叫開城門……” “你不用再說了。”陳伯渠打斷了他的話,神情嚴肅起來:“回房間休息,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出來。” 陳伯渠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陳詢心知再勸說也無用。 當年回春堂傳到老陳手裡的時候,隻不過是外城偏僻坊市的一間小藥鋪,老陳幾乎是白手起家,在這個艱難的世道裡,把藥鋪變成了西文坊招牌響亮的醫館。 要知道,西文坊靠近內城地段金貴,單隻是這數間鋪子加上四進大院,足以稱得上一聲“家財萬貫”。 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被人勸動? 陳伯渠與陳詢說完話,進房間瞧了一眼小女,便遣散了眾位醫師。 然後去賬房那邊取了一大包現銀,帶著幾名身強力壯的學徒行色匆匆離開了回春堂。 過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漸晚,太陽落山的時候,陳伯渠才回來。 與他一起回來的是一名身負長刀的壯漢。 這位壯漢身材魁梧,步伐穩健有力,一身氣血極為充盈。 背後的長刀呈黃銅色,上麵有繁雜的花紋,不知道飲過多少血,隔著幾步遠也能感受到刀身的煞氣。 “……就算如東家說得那樣,也不過區區一隻冤魂,我劉元刀下不知道斬過多少厲鬼,今夜必定護得回春堂安然無恙。” “全憑閣下一己之功,才令林家大院數年未曾有過閃失……今夜之時,還請俠士多多費心。” “這是當然!” 二人說說笑笑,一同踏進內院。 如陳詢預料的那般,陳伯渠並沒有說服衙役,請到“真武殿鎮魔司”武者,他請的是林家金鋪的供奉。 據說是出自於內城赫赫有名的“斷刀門”,劉元習武多年,如今已是‘鍛骨鏡’的武者。 曾親手斬過邪崇,殺過歹人,刀下亡魂足有數十人。 半年前此人麵臨一眾匪徒劫掠林家金鋪,一人一刀,當街斬殺十一人。 當然……也不是白請的,這位俠士在這裡坐一天就收一天的錢,每日三十兩,若斬了冤魂,另收五十兩銀子。 陳伯渠帶劉元在院中走了一趟,來到陳寧房間的時候,後者用鼻子嗅了嗅,然後冷笑道:“如此陰冷腥臭,果然有冤魂的味道……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請東家安心等待,看劉某如何斬殺邪崇,你隻需備好銀錢便是!” “有勞俠士!” 陳伯渠聽到這句話,心裡鬆了口氣。 相比陳詢,他還是更願意讓眼前這位劉元前來鎮壓冤魂。 一來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冒風險,二來……兒子病了數年,一身武道修為早已荒廢,哪裡是邪崇鬼魅的對手? 無非是兄妹之情太深,一怒之下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能理解,但不會聽取這樣荒謬的意見。 …… …… 是夜,夜幕降臨,春寒料峭,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了元城。 回春堂裡燈火通明,院中和各個房間點燃了許多火把,明晃晃的。 陳寧房間門前,大門敞開,劉元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長刀插在地上。 不提其他的,就這氣勢就足夠令人安心。 “咱回春堂真的鬧鬼了?” “你說呢?不然東家怎麼會請林家供奉前來鎮守?” “要不要避避風頭……” “東家都沒走你怕個卵,聽說這劉元武功極高,斬殺過不少邪崇,肯定沒事。” “也對,能親眼見到武者鎮壓厲鬼,這種機會可不多見……聽說咱少東家當年也是一名天賦極高的武者?” “那當然,內城七家武館都想收入門下,連續兩年元城學宮武道院考核第一名,也就是少東家生病了,不然怎麼會請外人?” “你這話說的,就算少東家沒生病,也隻練了幾年的功夫?怎麼能與劉元這種老手相比?” 回春堂眾多學徒透過門縫與遊廊的間隙朝內院這邊張望,東家那邊雖然沒有明說是怎麼回事,但有不少人都猜到了。 都不是蠢蛋,這種事情又不少見,怎麼會猜不到? 有人好奇,有人驚惶,還有人想收拾包裹躲起來,卻在眾人的嘲笑下抹不開麵子隻好留了下來。 也對,東家都沒跑,你一學徒就先溜了,以後還要不要留在回春堂學東西了? 再說這不是還請了鼎鼎大名的“斷刀門劉元”嗎? 陳詢透過窗戶,隻看了一眼劉元,便開始忙活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房間內,梨花木桌上的書本已經清理到一邊,桌麵中間擺了數張黃符、一捧朱砂、一壺烈酒,三根敬香平齊,不長不短——算是一座簡易版的香案。 陳詢端坐在書桌前,在小碗裡倒入朱砂與烈酒,緩緩研磨,不一會兒朱砂就被碾碎成粉末,混合烈酒變成粘稠的汁液。 點燃三根敬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詢攤開黃符,用毛筆沾了朱砂水,屏息凝神,提筆書寫第三十七張“鎮鬼符篆”。 這三十多張符篆,有的是前些時候畫的,有的是今天才畫的。 不管陳伯渠同不同意,這名武者能否斬殺那隻冤魂,他都會做好萬全準備。 第四十一張“鎮鬼符”畫完,陳詢感覺頭暈目眩,心中煩悶欲吐。 他知道這是心神所耗太過得原因——道家符篆,一筆一劃都有講究,所謂目之所至,神氣所存,畫符的同時,腦中也得時刻觀想所畫之意。 隻有意念合一,借用天地之力才能成功畫出一道符篆,不然畫出來的那就真的是一張廢紙,屁用沒有。 陳詢放下了筆,開始在床榻上打坐煉氣,恢復心神與真氣。 時間緩緩過去。 夜更深了,霧氣漸漸濃厚。 回春堂一片寂靜。 院中,陳伯渠坐在石桌旁,眉頭緊鎖,桌上一壺熱茶變得冰涼。 端坐在床榻上的陳詢忽然睜開了眼睛…… 另一邊,睡在母親床上的陳寧小臉變得掙紮起來,似乎夢到了什麼,渾身發抖。 “別怕,別怕,娘親在……” 身旁的楊玉秀連忙握住小女的手,她臉色蒼白,閉著眼睛,在心中向漫天神佛祈禱。 一陣陰冷的風刮過小院,院中的火把和蠟燭明滅不定,火光微弱起來。 緊接著, 劉元也睜開了雙眼,雙手握刀,向前踏步揮斬! 渾身氣血沸騰,雙臂青筋暴起,淩厲的刀鋒似乎破開了霧氣。
第三章 斷刀門劉元(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