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向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心裡想什麼都會在臉上表露出來,他這樣子一看就是有心事。 他雖然極力掩蓋了,但以他的城府哪裡能遮掩得住? 陳詢瞅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不禁問道:“誰惹你了?這個表情做什麼?” “沒事。”陳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大概是昨天夜裡沒有睡好吧。” 既然這麼說了,陳詢也懶得關心他身上的狀況,準備進藥房取“朱砂”。 “陳詢!”陳宴忽然叫住了他:“我有話跟你說。” “嗯,有什麼話就說吧。” 陳宴不答,將他拽到後院裡,找了個偏僻的角落,這才開口:“小詢,你與二叔前些日子去了右軍校尉府?” 他除了在武館跟隨師傅練功夫,還會每半個月一次去往校尉府,由府中家將教他刀法。 陳伯渠對於這位侄子的幫助,簡直就是不遺餘力,幾乎動用了一切可用的資源關係。 陳詢點了點頭。 “樊將軍的屍毒真是你治好的?” “算是吧。” “你何時學會了醫術了我怎不知?”陳宴嘆了口氣說道:“是二叔暗中教你的吧?” 陳詢看向他,卻沒有說話,不知道陳宴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明明是二叔的本事,卻把這功勞全推給你……治好了校尉大人的病,便可以博得他的青睞,甚至是擠掉我的真武殿‘內薦’名額?” 內薦名額? 陳詢回想一下,當日陳伯渠說的是“考核名額”,壓根就沒提“內薦”的事情。 “內薦”與“考核”這是兩碼事,前者可以由世家貴族或軍方直接推薦進入“真武殿”,隻需要通過幾輪測試即可。 最為關鍵的是,通過“內薦”進入真武殿的人往往起點就會高出常人一截。 而後者就需要與整個元城所有的少年武者甚至是其他州城的武者競爭,不僅考核周期漫長,就連競爭壓力也會大許多。 所以陳宴才會如此在意吧? 陳詢耐著性子給他解釋:“我不知道你是在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總之校尉府給你的名額,我與你二叔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好,這件事情暫且放在一邊。”陳宴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你當年驚艷絕倫之時我也曾見過,但有些事情我們不甘心也得接受!” “現在我是陳家四房唯一的武者!若是我有朝一日得勢,自然能保回春堂一世安穩,自然會予你一份前程!何需要你去博取校尉將軍的歡心?何必做這種無謂的事情?” “自你得‘血疫病’之後,一身武道修為盡失,如今還能拿得起兵器嗎?聽我一句勸,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校尉大人何等人物,你的心思他會看不出來嗎?” “你的意思是,回春堂的資源也好,校尉大人的人情也罷……都隻能由你一人來繼承,對嗎?”陳詢笑著問道。 “沒錯!”陳宴昂然道。 “有誌氣是好事,但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最後還不是要靠你手裡刀說話?” 陳詢搖了搖頭,說完後就直接離開了。 他並沒有耐心開導一位青春懵懂且敏感的少年,也就是看在陳伯渠的麵子上,所以才多說了幾句。 見陳詢始終一副冥頑不顧的模樣,陳宴終於怒了,看著前者背影大聲說道:“我把你當兄弟才會推心置腹與你這樣的話,若你真想習武,便去我‘烈刀門’先從內門隨從開始做起!” 他怒的不是陳詢想要搶奪名額,或是暗中爭奪校尉府的人情這些事情。 這方麵他有足夠的自信,如果說現在的陳家真有人能加入“真武殿”的話,那也隻有可能是他陳宴。 他之所以憤怒,是因為在陳詢神態裡看到了另一種異樣態度。 不是輕蔑,不是生氣,不是諷刺。 而是淡然,因為淡然所以才顯得居高臨下,更令人惱火。 …… …… 取完朱砂,順便去了一趟回春堂前院,找到七八名精壯的學徒,要求他們每人刺破手指,流五滴指尖精血。 大家隻以為又有什麼偏方需要精血做藥引,又是少東家所求,所以沒人拒絕。 況且也不是白給,每人給了五十文錢。 回到房間,陳詢就開始畫符。 奉道科儀、道壇齋醮,不管是內齋,還是外齋,都隻是請神的一種規章製度。 如果是道行不夠,就用這樣的行式表示對眾仙神的尊重。 祭壇與祭品越隆重,態度就越端正,降法旨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陳詢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修為有所精進,真氣與靈識都提高了許多,所以也懶得擺道壇香案,直接開始畫符。 他刺破了手指,將指尖心頭血滴入碗中,混入朱砂,以太一神文書寫雷部符篆。 腦中觀想雷部眾神相,同時左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伸直,兩手中指和無名指分別向上豎直,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捏出乙木青雷雷決。 體內的真氣瘋狂湧入“雷擊木”中。 須臾間,真氣幾乎流轉消耗了一小半。 雷擊木上的雷部符篆流光一閃,然後恢復如常。 表麵上看,這塊雷擊木隻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符篆,沒有任何異常。 但符篆法器是否成功,其實畫符者心中自有明悟,不需要試驗就知道。 陳詢握住“乙木青雷符篆”,心中又多了幾分把握,七八名精壯漢子的精血,再加上他這位修行者的指尖心血為引,還有《靈寶洞玄妙要真經》所煉的真氣為載體……就算是道行高深的厲鬼也得魂飛魄散。 五天之後,十道“乙木青雷符篆”已經畫好,再加其他“鎮鬼符”、“誅魂符”二十張,以及最重要的“攝魂幡”一麵。 就在這一天的午後,陳詢拿著這些東西,背著一個木匣子離開了回春堂,來到了東文坊。 還是那間宅子,還是那間茶樓。 陳詢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上了一壺清茶,靜靜的等待著。 到了酉時,元城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候, 那間宅子的門打開了,從門後走出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婆,背著一個藥簍子,緩步消失在長街上。 這個時間點相當湊巧,據回春堂學徒張阿四所說,那些冤魂不止吃生魂,還需要許多屍油、骨灰之類的東西,所以“七姑”經常去城外的亂葬崗搜尋。 這一來一去的路程,沒一個晚上的功夫是回不來的。 挺好的,省去陳詢等待的時間,今晚就可以開始“偷家”了。
第一十一章 乙木青雷符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