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打死,聽上去不過一字之別。 陳長壽卻立即就體會到了這兩個詞語之間,造成效果的天差地別。 之前將祭司踹倒,四周的土人全都像被驚嚇到的鵪鶉一樣,傻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如今將祭司腦殼給掄飛了之後, 所有土人無論男女老少,兩眼統統泛起血絲,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兩個,仿佛看見了殺父仇人一般。 成年的土人紛紛隨手操起任何當做武器的東西,向他和劉老五的位置沖來。 而那些土人孩童,則撿起地上木根、石塊之類,朝他們扔了過來。 仿佛整個土人部族都達成了共識,勢要為祭司報仇、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離開。 身邊,劉老五掄起手中木棍,往腳邊被打倒在地的祭司侍衛臉上一搗,然後轉身朝著土人最少的方向跑去。 “別發呆,跟著我跑!” 劉老五揮動木棍,一邊抵擋四麵八方土人朝他攻來的武器棍棒,一邊大聲喊道。 陳長壽連忙跟上。 是否能活下來,就看他們能不能從土人圍攻中沖出去了! …… 離開土人聚居的村落、沖進山林裡的過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整個部族的成年土人加起來,也就是二三十個。 而且土人們手中連金屬製造的武器都沒有。 磨尖的木棍,石錘,石斧,這些已經是土人手頭僅有的武器。 威脅很有限。 而更重要的,則是陳長壽在突破到《怒浪決》第四層之後,身體素質的提高。 除了力量,反應、敏捷度、平衡性等其他方麵,似乎都強化了不少。 與記憶中剛達到《怒浪決》第三層的原身相比,足足強了有一倍以上。 仗著這樣的身體素質,陳長壽揮舞著土人神像,在土人們的包圍下左沖右突, 打壞了一批土人手中的武器,將幾個靠近身旁的土人砸飛, 又把已經陷入土人圍攻之中的劉老六救了出來,拉著他一起跑進土人村落外的山林。 整個過程中,他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然而,沖進山林裡,才是逃脫大計中、最困難部分的開端。 入夜後的山林,不但方向難以辨認,地上還隨處都是各種絆腳的石頭和樹根。 土人們鍥而不舍地追殺著他們二人。 與他們相比,土人們對這片山林當然熟悉許多,移動速度自然也比他們快很多。 時不時就會有土人從後追上他們,一邊大聲尖叫通知同伴、一邊奮不顧身地朝他們發動攻擊。 此外還有山林間的野獸,有被他們驚動、到處亂竄的,也有將他們視作獵物、突然撲來的。 陳長壽好幾次生起了殺心,想著要不要乾脆停下來,見土人殺土人、見野獸殺野獸。 反正土人數量有限,野獸也不算太多,說不定就殺完了呢? 然而仔細想想,雖然突破到《怒浪決》四層、提高了他的身體力量, 但也僅僅是提高了力量而已。 原身並沒有學習過任何戰鬥相關的技巧。 與土人和野獸正麵戰鬥,勝算並不高。 還是得跑。 …… 山林中籠罩著一層薄霧。 薄霧之中,兩個人影相互攙扶,倉皇行走著。 “這邊。” 劉老五喘著粗氣,拉了拉陳長壽的胳膊,指引著逃向海邊的路線。 置身於這種近乎原始狀態的山林裡,陳長壽完全無法分得清東南西北。 畢竟穿越前那種公司、出租屋兩點一線的生活中,並沒有在野外辨別方向的需要。 幸好,身邊還有劉老五這個十年老水卒在。 僅僅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劉老五就能判斷出大海的方向, 然後與陳長壽相互攙扶著一路奔逃。 “那些土人……好像已經沒有再跟來了?” 陳長壽扭頭望向背後山林深處,之前此起彼伏的土人尖嘯聲,似乎已經平息。 “再、再走幾步,離開林子咱們就歇、歇息一會兒吧……” 劉老五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粗重的呼吸伴隨著他走的每一步。 如果不是陳長壽在一旁攙扶著,他恐怕早就栽倒在地、爬不起來。 他此刻的狀態並不好。 腦袋被土人扔出的石塊砸破了,鮮血直淌; 耷拉著一邊胳膊,此前用作武器的木棍早已不知去向; 腳上幾處明顯傷口處,周圍的皮膚都已經腫脹不堪; 與身旁外形狼狽、但幾乎沒有受任何外傷的陳長壽形成鮮明對比。 …… 就如劉老五所說的,沒走幾步、他們二人便來到山腳一條溪流旁。 附近地形看上去很眼熟,陳長壽在原身記憶中略微搜索,便想起來, 原身和幾個同行水卒,就是在附近被土人伏擊捉走,以致於險些成了土人血祭祭品。 此處已經是山林之外。 山林裡已經沒再傳來土人們的聲息,似乎已經停止對他們二人的追殺。 周遭也沒有山間野獸的動靜。 這,我們算是逃出生天了麼? 陳長壽將劉老五扶到石塊上坐下歇息,自己跨過溪流,踏前幾步朝遠處眺望。 天邊,曙光初現。 遠處,海岸線依稀可見,還能望見一艘戰艦的模糊輪廓。 那就是原身和劉老五搭乘的戰艦麼? 陳長壽不覺幻想起,登上這個世界戰艦時的情景。 早就從原身記憶中得知,自己穿越到的是一個隻有木造戰艦的古代世界。 雖然原身已經在戰艦上生活了大半年,但那畢竟是原身。 對於陳長壽這個穿越者來說,還是有點即將看到新世界的興奮感。 “長壽,記得你上個月才剛剛突破到《怒浪決》第三層的?” 似乎已經緩過一口氣來,劉老五忽然開口說道。 “嗯。”陳長壽點點頭,回頭望向劉老五,這才第一次看清了對方的麵貌。 跟陳長壽一樣,身上穿的大乾皇朝水卒號服,連夜奔逃之下,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七零八落。 長著一張忠厚老實的臉,兩眼上下打量陳長壽。 “然後這就達到《怒浪決》四層了?” 劉老五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羨慕意味:“天才啊……” 天才?還是多虧了係統的加持。 陳長壽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望著對方。 從原身的記憶中來看,《怒浪決》前三層的修煉並無難度,一般人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都能達到。 而原身卻隻用了半年多一點,屬於進展比較快的那種,但也算不上十分突出。 聽說有水卒隻花了一個半月就已經《怒浪決》第三層圓滿,開始沖擊通向第四層的關卡。 但就是這道關卡,卡死了無數水卒的修煉道路。 有的人莫名其妙就沖破了,更多的人則是被這關卡死死擋住、一輩子都達不到《怒浪決》第四層。 想到這一點,陳長壽不覺臉上神情有點怪異。 他突破到《怒浪決》第四層的過程中,完全沒有感受到什麼關卡的存在。 不停運行功法,第三層的熟練度滿了、就自然而然地達到了第四層。 係統真香。 似乎沒有注意到陳長壽的表情,劉老五又自顧自地說道: “這趟回去,我就該下船了。沒機會看你日後叱吒四海,著實可惜。” 下船? 對了,大乾皇朝水師中,所有沒能達到《怒浪決》第四層修為的水卒,最多隻能在船上呆十年。 倒不是上頭不願意讓這些水卒多呆幾年。 而是沒能獲得《怒浪決》第四層身體素質增強的水卒,身體熬不住。 “唉……” 陳長壽不覺發出一聲輕嘆,望著麵前劉老五有點寥落的神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於老百姓來說,大乾皇朝可不是什麼幸福的時代。 絕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少數地主手裡,普通百姓連吃口飽飯都難。 在戰艦上當水卒固然辛苦,但起碼能吃飽, 此外還有餉銀,雖然隻能拿到定額的兩三成,但也是一筆收入, 總算比普通百姓過得好一點。 “沒事,咱們軍戶啊,下了船也能回去衛所當兵,起碼不會餓死。” 察覺到陳長壽的情緒有點低落,劉老五連忙說道: “歇夠了,走,咱回船上再說。” 說著,他便扶著石塊、勉勉強強地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山林裡突然冒出一股黑霧,將劉老五籠罩在其中。 “哢嚓。” 黑霧中傳出這讓人心寒的一聲後,便再無聲息。 “五哥?” 陳長壽大聲喊道,黑霧中並無回應。 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直接沖進黑霧裡的時候,一陣海風從他背後吹來。 麵前幾步外的黑霧應風而散,顯現出其中的一個身影。 看到這個身影,陳長壽不覺僵立原地。 黑霧裡的人,頭上腦殼處豁開了一個大洞,裡麵紅的、白的都早已乾涸。 一隻眼球掛在臉龐上,還在眼眶裡的另一隻眼裡,泛著死魚般的灰白色。 身上穿著一件染上了怪異花紋的麻衣。 捏著項脖、將劉老五提在手中。 這個人,竟然是之前被他用土人神像掄飛了腦殼,理應死得不能再死的土人祭司!
第三章 死了還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