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群裡除了發明天的出勤安排之外,還通知所有人員七點到操場集合,這會馬上時間就到了,張三也隻能又往操場跑去。 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經擦黑,不過食堂和宿舍樓上已經綁上了四盞大探照燈,操場上很明亮。墻邊還圍著許多人正在抓緊加固院墻,不過看著地上的磚塊已經不多了,估計今天的工作快要結束了。 人一會就到齊了,兩個帶隊的隊長有一個是跟王強過來的官方人員,另一個是昨天淩晨狼襲後帶頭接應張三的那個老師。官方人員叫韓誠,人和名字一樣看上去文縐縐的,話也不多,是B組的隊長,老師名叫王陽,負責B組一隊,能力是五感加強。 介紹完自己,又大概對隊員情況做了介紹,基本有一半左右的人是和張三一樣屬於體質加強的,其他人的能力比較繁雜,像什麼精神刺激、滯空、屏蔽呼吸、超聲波之類的,在隊伍裡算是奇兵。 明天的任務目標是南邊的一個聚集區和東邊的兩個聚集區,當然方位並沒有這麼嚴格準確,組長給每個人發了一張巴掌大小的簡易地圖,按照上麵的畫的,說三個聚集區都在東南方向也不算錯。任務要求順利到達三個聚集區,交換通訊錄並記錄聚集區的基本情況、富餘和緊缺物資,為後續的資源交換和統一管理做好準備。任務完成的前提下可以視時間安排搜索周邊物資。 等回到宿舍,幾個人正討論著什麼,原來新聞上終於開始發布相關信息了,目前看來鄭林還沒有在重災區,地圖上的顏色還是淺色,按照新聞播放的一些畫麵,有些地方已經形成的獸潮,對聚集區發起了沖擊,軍方也安排了人員組織民眾撤離,部分地區都在依托城市建立大型聚集區,各種巨型工具開展作業,畫麵看起來氣勢恢宏。 一閃而過的殘垣廢墟又令人揪心,殘肢斷臂的畫麵直接展示出來,就像血腥的恐怖電影一樣,沖擊著大家的心靈,更恐怖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真實發生的。 張三心裡麵才湧出來的興奮感全部被敲碎,在如同洪流的獸潮之中,一個小小的村子,小小的鄭林七中,似乎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力,隻能在灰塵中被碾的破碎。 人是視覺動物,畫麵帶來的沖擊力能夠對情感產生極強的影響,洶湧的獸潮、血腥的殘肢和恢宏的建築,刺激著人們不同的神經,使得大家一時不知道該表現出何種情緒。 今夜注定無眠。 宿舍裡麵很安靜,大家看著不停閃動的畫麵,今晚的新聞跟以往並不同,大量的畫麵間隻有偶爾閃過的旁白音,用影像代替了更多的語音播報。 也可能是大家的耳朵已經忽略了播報的聲音。 張三明白,今後將隻有大型聚集區了。人在自然麵前還是太渺小,隻有聚集起來才有一絲生存的機會,好在此刻需要麵對的還是以動物為主的生物,如果有一日大自然也掀動了磅礴偉力,那人類似乎隻有坐以待斃了。 計劃要改了。 鄭林一個小縣城不可能是大聚集區,從現在開始的一切活動都隻為了保命和轉移,還有自己的家人,母親和小弟一定要接上,父親在外省,隻能後麵再想辦法了。 張三不知道學校裡麵的領導是否事先已經知道了新聞的內容,現在看來他們的安排或許是也未曾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亦或許是並沒有對大家說明。現在看來聯係附近的聚集區未嘗沒有集中之後一起趕往省城的打算,隻是不知道會等多久。 新聞播放了一個小時,八點鐘才結束,在張三的記憶裡這樣的情況數不出來幾次,但是前麵所有的加起來都比不過這一次。一開始覺得新聞壓得太晚才播放,現在看起來,各地即使有之前官方人員的宣告和組織,現在麵對民眾洶湧的情緒可能也無良策,要是沒有之前做的工作,隻怕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 漸漸地大家發現在網絡上開始出現一些之前沒有見過的信息,許多視頻、照片仿佛一下子湧了出來。有些人開始明白過來,官方終於放開了對信息的管製,讓這場血淋淋的災難真實的呈現在民眾的眼前,沒有了和馬賽克,讓民眾對正在發生的冰冷的現實有所驚醒。 張三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很久才接通。到處都是打電話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消息並不好。 按照母親所說,由於村子離鄭林縣城太遠,官方要求他們村人員向距離較近鄰縣集中,等到地方上的駐軍一到,近兩天就會出發。 近期見不到母親了,再見不知道是何日,張三感到一陣無力。 父親的工地剛好在省城周邊,通話中告訴張三他們的工隊已經接到了官方的調令,明日就要趕到省城去參加統一的建設工作,這讓張三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一番相互叮嚀之後才掛斷電話。 宿舍幾人麵色各有不同,張三此時也沒有心思關注這些,躺在床上,腦子裡麵亂哄哄的,一個個畫麵走馬燈似得閃過,最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新聞裡麵的畫麵重新復現,周圍殘垣斷壁層層浮現,天色陰沉的可怕,竟漸漸飄起了雨,讓地麵上腐爛的殘肢和板結的血塊漚出的令人作嘔的味道就凝聚在跟前,纏繞著身體的每個毛孔。 雨越下越大,把正結成團啃噬腐肉的蚊蠅狠狠地拍進了地裡,把低空盤旋的陰厲的老鴰遠遠地驅開,似乎要清洗這片土地,洗滅彌漫著整個荒野的罪證。 張三感覺自己好像在膨脹,越來越高越來越大,漸漸地快要看不清地麵的景象,但卻看到了遙遠地方湧過來的黑色洪流。 張三感覺到了自己周圍呼吸的氣息,回過頭,身後站滿了人,和自己一樣的麵孔,和自己一樣的表情,他們拉起張三的手,結成了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墻。 在一片白幕下,兩抹黑色,一動一靜,同時在向這片隻有雨聲的天地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