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迷香!” 吳咎雖然沒用過迷香,但是一聞腦袋便有些暈沉,這不是迷香還能是蚊香嗎。 吳咎屏住氣息,推了推小舅,沒反應;掐臉,沒反應,小舅呼嚕聲震天響就是叫不醒。 他估計小舅已經迷藥吸多了,這下是不可能叫醒的,不過,為什麼自己沒中招? 憋氣憋的難受,吳咎已經沒空想太多為什麼了,他輕手輕腳踩著小舅從床鋪上翻了下來,借著皎潔的的月光掃視了一眼,果然在窗口發現了一節伸進來的細竹管,在緩緩地朝屋內吐氣。 好家夥,江湖那味兒有了。 吳咎緊張地要命,以前都是小舅在他身前擋風擋雨,這會兒輪到自己保護小舅了,他這會兒臉色通紅,緩緩趴在了地板上,蠕動著朝窗口爬行。 一下兩下,中途沒憋住換了一口氣,腦子裡的眩暈感更強了,他隻能鼓勵自己堅持下去,不要睡……千萬不能睡! 一閉眼這輩子就過完了。 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重影讓他惡心想吐,胃部的蠕動反而讓他清醒了少許,抓住時機吳咎扶墻站了起來,窗戶上戳進來的竹管子依然在吐氣。 像是用嘴對著管子反吹一口氣將對方迷倒的騷操作他是做不了了,他現在就剩下一口氣了,這口氣泄了他就會立馬睡過去。 所以,他隻能給對方一下狠的,且隻有一下。 吳咎換了個姿勢,背靠著墻麵不讓自己倒下去,緩緩甩了甩手,然後猛地加速借助慣性一巴掌拍在竹管子。 “噗——” 吳咎兩眼一翻,慢悠悠順著墻壁滑了下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地板上蠕動的濕痕微微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窗外不久便聽到“噗通——”一聲,一個脖子上插著細竹管的人跌落到地板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尤其是在夜晚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格外刺耳,但是卻沒有人出來查看,依然靜悄悄的,靜得讓人心生恐懼。 …… 吳咎又做了一場夢,他夢見自己被人裝在籮筐裡,用擔子擔在肩上在深山老林裡穿行,他還聽見人說: “這幾人可是寶貝,是趕考的書生,要是將他們活祭給神,祂定會保佑我等長命百歲。” “哎,你那個確實是上等的祭品,我們抬的這個雖然位列二等,但是這個道姑確實美艷地緊,臉掐一把能掐出水來,那嘴就像是剝了皮的桃子,那叫一個水嫩,可惜了。” “你們這是抱怨呢,還是顯擺啊,我們幾個抬著這幫子下等貨色,真是累死了,不光累還臭,回去一定要用水泡一泡,用火燒一燒,去去臭味。” …… “額——啊——” 吳咎醒了過來,他覺得難受極了,渾身無力,四肢酸弱,脖子好像落枕了,動一下就疼。 “我……我是……怎麼了?” 吳咎費勁地用手扶著脖子,昨晚的記憶霎時便如潮水般湧了過來,“小舅……” 吳咎終於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閉眼再次睜開視野還是沒什麼變化,這是哪?我為什麼在這兒?小舅去哪了?福胖去哪了?我…… 恐懼如潮水般朝他襲來,就在他快被這黑暗吞噬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對麵的小子,你沒事兒吧?” 這聲音在這一刻仿佛天籟,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助過,他習慣了家人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小舅對他無所不至的保護。 突然失去了這一切,他就像是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孩子一般彷徨無助,身體的痛苦無力,雜亂不堪的記憶,再加上孤零零一個人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這讓他差點迷失。 另一個人的出現,就像黑暗中劃亮的火柴,頓時讓他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 “誰?誰在說話?”乾澀、嘶啞的嗓音嚇了他一跳,他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 等了一會兒,他沒收到對方的回復。 吳咎咽了咽口水,剛說話的好像是個女人,他雙手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了乾草,再往下摸索就觸碰到了土地。 吳咎連動的力氣都沒了,於是乾脆翻身躺了下去,背靠大地讓他找到了一絲安慰,緩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問道: “我叫吳咎,是從定遠到濠州去趕考的,在塘山腳下的客棧休息了一晚,那晚我記得被人往屋子裡吹了迷藥,然後便不省人事了,等再次醒來便到了這裡。” 等吳咎說完,他腦海裡亂竄的記憶也捋順了。 他很擔心小舅、福胖他們的安全,但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吳咎首先要自救,然後再想其他的,安靜地等死不是他的個性。 他現在能確定的是,昨天的客棧有問題,他應該是被迷倒後帶到這裡的,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被帶到了這裡,吳咎心頭有些煩躁。 “有人嗎?有人……” “小子,閉嘴別喊了,其他人的藥效沒過去,你喊是沒用的,隻喊得貧道心煩。” 終於有回應了,吳咎這次確定了,說話的確實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坤道,嗓音明亮而又婉轉,仿佛一匹柔滑的絲綢飄過人的心頭。 吳咎心道這聲音真好聽,又問道:“敢問道長如何稱呼?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完吳咎活動了一下手腳,手沒問題,不過腳底板涼颼颼的,很明顯他是被人光著腳掠來的,這群王八蛋! 吳咎情緒激動之下直接罵出了聲。 “小子,你敢辱罵貧道?” “道長誤會了……”吳咎歇了口氣,接著說道:“小生與道長素味平生,又怎麼會無端辱罵道長呢。 著實是惱了擄掠我等至此的賊人,不由得罵出了聲,道長莫怪罪!” “哼——” 對於將他綁架到此的賊人,她是恨不得將其剝皮拆骨,若不是她心境失守,怎可能會被賊人用低劣的迷藥放倒,都怪那個負心漢還有那個賤人,該死! 吳咎等了半天沒下文,他要想脫困唯一的依靠就是這位還未曾謀麵的道長了。 於是,“道長?” “道長?” “道長?” “閉嘴,若不是被奸人所困,貧道豈能容你這般喋喋不休?”道長明顯有些氣急敗壞,可又被困在此地沒法出去,她真想給對麵的小子吃點苦頭。 吳咎沒停下來,他心急如焚哪能安靜地下來,“道長,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我不如合作一番,好脫得藩籬。” 吳咎嘴遁的同時身體也沒閑著,手腳並用在周圍摸索了一番,他也分不清前後左右方向,隻知道他現在處於一處類似地牢的地方。 一麵是土墻,另外三邊是用手臂粗的柱子圍起來的木墻,摸索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類似門鎖的東西。 “嘶……” 吳咎不得不停下來了,這裡太冷了,完全沒有外界八月的溫暖,這裡簡直就是個地窖。 “你怎麼了?”道長有些緊張,現在這裡能說話的也就隻有對麵之人了,對方雖然有些無賴,但在孤立無援的境地,有個人陪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沒事,我剛摸索了一圈,有些凍腳!”吳咎哆哆嗦嗦回答道。 “哼——沒用的廢物!” 道長聞言翻了個白眼,還以為是受傷了,結果…… “……道長你什麼意思,我冷你就不冷了?”平白無故被罵了,吳咎受不了這委屈,想他堂堂吳學霸在哪裡不是被人以禮相待,雖然如今落難了…… 想到這裡,生死難料的恐懼再次向他襲來。 冷,真冷,一股寒意從心底迸發,漸漸擴散到了全身,他抱著手臂蜷縮成一團,牙齒不聽話地發出響動。 吳咎意識到他必須轉移注意力了,不然他會自己把自己搞死。 他由衷地覺得對方的聲音很好聽,所以他要和對方多說說話,好轉移注意力。 “道長,你倒是說話呀!” “貧道習武多年,就算是被賊人暗算,自有內功護體,寒暑不侵。”女聲頗有些自得。 內功,這世界居然有內功,吳咎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還好眩暈的腦袋讓他冷靜了下來。 他雖然會《太極拳》、《八極拳》《五禽戲》等武術,但武術就是武術,並不是武功,武術能錘煉出勁力但是練不出功力。 “道長,武功是什麼,您能收我為徒嗎?”吳咎急切的問道。 “嗬嗬——小子,能不能過得這關還不知道呢,居然還想著拜師,有意思…… 很遺憾地告訴你,貧道師門不收男弟子,哈哈……” 道長本來在盤腿打坐,說完這句話他心情極佳,不顧形象的拍腿大笑。 “……”這道長不像好人啊,她搞人心態! 笑聲突然戛然而止,“有人來了,快裝睡。” 道長說完便停止打坐,迅速躺了下去,擺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吳咎什麼都沒發現,不過還是乖乖躺了下來。 他選擇仰麵躺在茅草上,這樣能夠及時觀察到外麵的變化。 過了大概半柱香時間,遠遠地便聽到有說話的聲音。 居然真有人來了,對方離得那麼遠道長是怎麼聽到的? 吳咎對道長的聽力感到吃驚,練武功的都這麼厲害嗎?對武功的好奇就像是貓兒撓心讓他平靜不下來。 隱隱有火光從遠處傳來,接著便聽到,“三等人已經祭祀掉了,接下來就是二等人了,對於這批人要特別小心,他們有的人有武功傍身,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唯……” 來人大步走來,愈加靠近吳咎所在之地,莫非是沖我……不,應該是沖道長來的,不知道她會怎麼辦? 吳咎不動聲色眼睛悄悄睜開了一條縫。 一群套著黑袍的人舉著火把,背對著吳咎。 吳咎猜測對麵應該就是道長的囚牢,借著火把的光芒,吳咎趁機看清了四周。 昏暗的火光堪堪照亮了四周,黑袍人所在的方位就在他雙腳所在的方向,往後黑漆漆一片應該就是土層了,又往兩邊打量結果隻看到了最近的囚室,都是空的也不知……吳咎心裡有一個不好的猜測。 不好,得給道長創造機會。 走廊的黑袍人要走進對麵的囚室了,本來吳咎準備等他們全部進入對麵的囚室再動手,誰知隻進去了兩人,眼看他們就要彎腰,吳咎大喊一聲:“喂!你們是什麼人,快放我出去。” 倒是機靈的小子,還不算是徹底的廢物。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吳咎吸引的時候,倒地裝睡的道長馬上起身,以手為刀同時打倒了準備抓她臂膀的兩個黑袍人。 黑袍人倒了下去,弄出的聲響驚動了外麵的幾人,一時間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唯有領頭的黑袍人沒有轉身,而是從懷裡掏出一把粉末朝囚室撒了過去。 道長從柵欄伸出雙臂,直接插爆了兩個黑袍人的眼珠,卻不料被為首的撒了一把迷藥,最終功虧一簣,“你……”道長不甘地癱軟了下去。 “淦!”吳咎也看到了這一幕,狗賊不講武德啊,結果也被黑袍人撒了一把迷藥,徹底暈了過去。 黑袍人:“小心駛得萬年船,差一點就死了,道士果然不好對付!” 黑袍人摸了幾人的脈搏,“這道姑好狠毒的手段,幾下就將人殺死了。” 看著幾個屬下的死相,黑袍人心有餘悸,還好他謹慎慣了,不然今日說不得便栽了。 “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得快點了,不然香主饒不了我。” 沒了手下人,黑袍人隻好自己動手將人帶過去。 黑袍人打開關押道姑的牢門,將火把湊到倒地的道姑臉上。 麵若西子、腮似桃花,柳眉細目,真是個絕世美人,也不知怎麼做了道姑,真是暴殄天物。 黑袍人伸出他粗糲的手輕輕用指背摩挲了一下美人的臉頰,最後他還是壓下了褻瀆美人的想法,因為這是給神的祭品。 黑袍人將道姑扛在肩上帶走了。 …… “怎麼樣,找到了器公子和六公子了嗎?”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阿金和紫東來躲在一處囚室裡竊竊私語。 按照時間來講他們兩人應該已經被血祭了才對,為什麼到現在還活著,這就不得不說說阿金了。 阿金自小是個孤兒,被乞丐收養學了一身坑蒙拐騙的手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後來乞丐老了死了,阿金就到酒樓打工,由於他能說會道、手腳勤快很快便混到了廚房打雜。 阿金確實是個人才,學起東西來特別快,廚房的老師傅已經上年紀了,而且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便起了將一身手藝傳下去的心思。 阿金自小摸爬滾打是個人精,也看出了老廚師的想法,他也想學會老廚師的手藝,然後每天都能吃飽飯,長得和他一樣胖。 所以他在後廚表現得更勤快了,對待老廚師就像對待他那沒見過麵的老子,二人郎有情妾有意,在阿金下跪叫了一聲“乾爹”後,他就是後廚的二把手了,沒多久便將師傅的手藝都學會了,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的手藝更進一步。 阿金雖然圓滑事故但卻是個有恩必報的人,他沒乾徒弟吃飽餓死師傅的事兒,後廚依然以老廚師為主,他給老頭打下手。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平凡且安靜,三年時間過去了,阿金從瘦子變成了胖子,老師傅也準備將女兒許配給他。 就在他們要結婚的那一天,金兵殺過來了,所有人都攜家帶口出城南逃,阿金也帶著師傅和未過門的小妻子倉皇南下。 最終,他們成功渡過了淮河來到了定遠地界,可最終活著來到這裡的隻有阿金和他的小未婚妻,阿金師傅為了掩護他倆被土匪殘忍殺了。 自那以後,他便有了一顆自強的心,決定不再做那任人宰割的廚師。 他將未婚妻安排到了城裡,自己則到外麵闖蕩…… 後麵他遇到了瘦子紫東來,遇到了變強的契機——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