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血王砍了三名信使的頭,心裡稍稍出了點氣。看著眼前噴血的三具無頭屍首,她忽然來了興趣。這些人帶了什麼信?竟然為了送這信,不惜搭上性命,白白被自己砍頭。於是她下令,“搜。看他們帶了什麼信!” 手下遵令,把三具屍身翻了個遍,摸出一人一封密信。信上的火漆印完好無損,顯然沒有被人動過手腳。手下將三封信呈給寶座上的血王。血王點點頭,收下拆信,然後,臉上泛起為難的神色,道,“這信,是華文寫的。” “飯桶!”血王揮手搶過信,她的手下不認識華文,她可是認識一點的。要問她一個夷人怎麼會華人的文字,那是當年她在穀底鉆研師父傳下的秘籍“天魔經”時,自己一點點琢磨出來的。 這信,寫得簡單。或許寫信的孔京不會寫夷文,又怕血王看不懂華文,所以盡可能用簡單的華文寫,每封都隻有一百來字。 至於信上寫的啥,血王瞇起她那好看的美瞳,細細閱讀。三封信內容大同小異,都說官兵來征討了,請血王派救兵。如果得救,孔京承諾為血王做三件事。這三件事不是寫在一塊,而是每封信各寫了一件。 為什麼這麼寫,血王能猜到,孔京這是防著信使沒把這信送到,所以派了三個信使到她這裡,隻要有一人送到信,就算成功。而他開出的三個承諾,隻用兌現信送到的那個,就行了。 至於這三個承諾是什麼,血王有點好奇,三封信一一看過去,隻見孔京的承諾,一個比一個大。第一封,孔京說,隻要得救,他願意把寨裡的一千萬兩白銀拱手讓給血王。 血王看了,嗤笑一聲。一千萬兩,對於別人是筆天價。可是,她坐到夷人世界的王者這個位上,根本不把錢財放在眼裡。錢算什麼?隻要去搶,要多少有多少! 第二封,孔京說,隻要得救,他願意做血王的伺寢寵臣,每月陪血王三天。這時,血王心裡浮起一點興趣。前不久,她才剛見過孔京,對方的絕世美顏給她留下不淺的印象。要是他甘願來侍寢,倒是有趣。 血王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場景,孔京在塌上如何翻滾,如何大聲討饒。這人一張小臉這麼好看,要是跟其他男寵一樣,三兩天就被折騰死了,倒是有點可惜。所以他說每月陪本王三天,還可以接受。血王這麼想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盡管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喜歡男色的女人。 第三封,孔京說,隻要得救,以後他得了天下,一定下詔,給夷人土地,平息華夷之間的紛爭,創造一個天下人是一家的和平局麵。看到這,血王自己都想不到,她竟然有點動心了。她想到不久前初遇孔京的情景,這小子口口聲聲說什麼“天下人是一家”。 這話還真有趣!華人和夷人之間的戰爭,打了幾千年了,血債累累,怎麼可能是這小子想平息就平息的?血王想著,美目一轉,一絲意想不到的念頭忽然躥上心頭。 萬一這小子,真的做到了呢?!雖然血王認為孔京絕對做不到,不可能做到。因為華裔間,血海深仇。可是,萬一他真的做到了呢?那時,也許自己全家數十口被殺的慘劇,不會在世間重新上演。 就沖這個萬一,她忽然想賭一把。她已經征服了整個天下的夷人世界,無敵最寂寞,她無聊得很。如今,要是能去華人的地盤玩玩,倒是有趣。想到這,她揮手下令,“通知各個寨子,集結精乾,隨本王出征!” 手下領命,拱手退下。他沒問,也不敢問血王出征去哪。血王恐怖得很,喜怒無常,殺人如麻。一不高興,自己的小命就沒了。 這就是,在此之前發生的事。鏡頭一轉,又回到巫王山頂上,血王盯著孔京,晃著三隻手指道,“三件,你承諾了幾件?”孔京點頭道,“就三件,沒多的了。” 說完,他心裡鬆口氣,想不到三封信都送到了,或許是搭上了三條命才送到的。這個世界的人重義輕生,他是真切感受到了。接著,他又道,“君無戲言,說到做到!”血王盯著他,點頭道,“你記得就好。”說著,血王轉過身,帶領手下,殺向周圍的官兵。她邊沖邊下令,讓手下都別動洞裡鉆出的人。 這時,孔京背後的洞裡,手下一個接一個地鉆了出來,其中一個手裡拿著他之前吩咐過,好好保管的號角。孔京叫住這人,揮手示意。手下會意,挺立在洞口,吸氣。他腳下剛好有個天啟,隻是他看不見。這裡隻有孔京能看見天啟,準確的說,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就見過了,記得天啟上清晰寫著——圍山二十八日,吹響勝利的號角吧! 嗚~~嗚~~嗚! 正在孔京回憶往事時,悠長的號角聲如同天籟一般,在夜空裡吹響,給周圍熱火朝天的混戰局麵更添幾分瘋狂的色彩。隨著號角聲,他的五百名手下接二連三地從洞裡鉆出來,人人麵帶喜色,他們知道,反攻的時候到了!這一天,他們已經等了太久,總算等到了! 孔京轉頭,望著這些陪他在洞裡蹲了十幾日,個個餓得半死不活的手下們,唰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這時,他仿佛看見了十幾天前,阿牛和幾十名死士,那慷慨赴死的堅毅麵容。一股熱淚湧上他的眼眶,一聲吶喊從他的嘴中脫口而出,振聾發聵,“為了死去的弟兄們,殺!” 這麼喊著,他身先士卒,揮劍向周圍的戰場殺去。在他的身後,緊跟著五百人,人人揮刀喊殺。這時,山頂上混戰的雙方加起來至少有好幾萬人,孔京這五百人微不足道。可是,這些人如同餓鬼投胎,不要命地沖殺,氣勢把官兵們都嚇住了。轉眼之間,他們就攻破了官兵的一個營地,見到大量軍糧。 這些軍糧在餓了十來天的眾人眼中,比任何財寶都耀眼,於是人人搶著吃。孔京也上去搶了一碗米,雖然是沒煮成飯的生米,可是他餓狠了,生米也照樣往嘴裡塞。在他麵前,紫妍一連吞了好幾碗生米,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仕信更是誇張,抓起米袋,敞開她那無底洞般的大嘴,把整袋生米吞了下去! 沒多久,這幫人就把軍營裡的軍糧一掃而空,這才抹著嘴,打著嗝從營帳裡出來。這時,周圍的戰鬥基本結束了,隻剩下零星幾十人還在混戰。官兵們留下無數屍體,正往向山下撤退。 帶隊的血王不見蹤影,早就不知道殺到哪裡去了。孔京凝神,心念一動。這時,紫妍和盈盈,程咬金和仕信幾名親信接二連三地來到他的身後。紫妍小聲問道,“夫君,如何行事?”他揮手下令道,“走,回家!” 另一邊,鏡頭一轉來到巫王山的上山道上。都說兵敗如山倒,由於山頂的駐軍被夷人突襲,吃了敗仗,數萬名兵卒爭先恐後地向山下奔逃。誰也沒注意,山道邊的樹林裡,有一支數十人的隊伍逆著下山的人流,向山頂潛行而去。偶爾,也有個別兵卒注意到這支隊伍,大喊,“什麼人?!” 這時,隊裡跳出一名漢子,彎弓搭箭,連珠射出。隻見兵卒們咽喉中箭,紛紛栽倒在地。在他們的屍身旁,這支隊伍繼續悄無聲息地向山頂挺進。 這時,在他們頭頂不遠處,巫王寨的議事堂裡,一場激戰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對壘的雙方,一邊是率領無數夷人戰士的血王,一邊是橫槍護著父母的羅成。在他們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百具屍體,其中還有黑盔黑甲的精兵,“燕雲十八騎”,也躺倒了好幾人。 羅成手持亮銀槍,護在父母前麵。他盯著眼前玩弄著手裡彎刀的血王,心情十分復雜。眼前這家夥,究竟是人是妖?說是人的話,這家夥也太厲害了,剛才沖進議事堂來,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轉眼之間就殺了護衛的幾十人。說是妖的話,這家夥身上沒有妖氣。自古以來,人同妖,並沒有太多過節。妖怎麼可能帶著軍隊來對付我們官兵大軍? 剛才羅成使出全力,同那個恐怖的家夥過了好幾招,知道對方的武力絕對不在自己之下,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邪派武功,好像還是個暗武者。他天賦異稟,年輕氣盛,又習了家傳絕學,總覺得“天下第一”非自己莫屬。可是,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人是妖,是男是女的恐怖家夥,似乎還略勝自己一籌。剛才好幾次交手,對方都穩占上風。如此厲害的魔頭,究竟是哪裡鉆出來的? 這時,孔京帶著一幫親信,沖入議事堂來,如同一股活水,打開了膠著的局麵。對壘的兩方,都轉頭望向孔京,都盼望來者是自己人。血王望著孔京,點點頭,催動功力,漆黑的煙霧再度從她的身邊騰起。 羅成一見此情此景,心裡暗暗叫苦。可惡,這家夥同響馬是一夥的!可是,夷人怎麼會興師動眾地來幫華人響馬? 他不懂,這時的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他也要保護身後的父王與母妃。這麼想著,他催動勁力,如同示威一樣,渾身光芒迸射,十分耀眼。下一刻,一光一暗兩道身影就撞在一起,發出響亮的兵刃撞擊聲。 在交戰的兩人附近,紫妍向周圍人使個眼色,身形一動,率先向議事堂中央的北平王夫婦沖去。在她身後,仕信、程咬金也揮舞兵刃,殺了上去。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做過幾年山大王的紫妍是懂的。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華服長者,明顯是官兵們的首領——北平王。隻要拿下他,何愁官兵不退兵? 她這番心思,在場人人知道,於是爭著向北平王殺去。隻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北平王可不是白白被皇上封王的。他可不是隻會領軍打仗,他身負一身武藝,如果年輕二十年,未必比這個兒子羅成弱。這時,隻見北平王抽出配劍,劍招精妙,立刻就擋下了紫妍的拳頭。 一對一的話,紫妍或許不是他的對手。可惜,戰場之上才不講什麼江湖規矩,以眾欺少是常事。紫妍的背後,又沖出仕信和程咬金兩人,一人張開巨掌,一人揮舞斧頭,一起向北平王攻去,嚇得北平王身後的王妃花容失色。 北平王剛剛揮劍擋下紫妍,仕信就沖到了麵前。北平王又沒有三頭六臂,不可能再長幾隻手使劍,擋住仕信。他隻能憑著豐富的對戰經驗,縱身後退。還沒等他站穩腳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旁邊又是一斧頭劈下來。 北平王心裡倒抽一口冷氣,唉,歲月不饒人!要是年輕二十歲,這招他也能躲開。可是如今他年近五十,隻能眼睜睜看著斧頭近身。 說時遲那時快,旁邊突然探出一把銀槍,橫在斧頭前方,擋了一下。北平王趁機後退幾步,心知肚明,剛才被兒子救了一命。可是,救他的兒子,救不了自己。 羅成正同血王鬥得難分難解,為了救父王,他一分神,身前露出破綻。血王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招殺手劈下,如同切紙一般,輕輕鬆鬆就砍穿羅成身穿的亮銀鎧甲。 這招勁力十足,在羅成胸前留下了老深的傷口。鮮血,像噴泉一般激射而出,糊了羅成一身。這是她熟悉的景象,令她興奮了片刻。 羅成吃了血王的殺招,受了不輕的傷。幸好他年輕體壯,才沒有當場喪命。他倒退幾步,橫槍護在父母身前。身後的北平王是明眼人,知道勝負已分。他的戰場經驗豐富,知道現在是棄卒保帥的時候,於是對著周圍人揮手,下令道,“撤!護駕!” 一聲令下,周圍數十名兵卒圍上來,簇擁著他和王妃,飛快地向山寨外撤去。在他們的身後,羅成橫槍屹立,身形如同旁邊的高山一般挺立。他知道,現在是他報爹娘養育之恩的時刻了。 正是: 二十荏苒娘養情,爹傳絕藝天下行 天下第一名未歸,一腔熱血報親恩 “父王快走!兒臣斷後!”他回頭對著後撤的爹媽大喊。這一瞬間,一把彎刀悄無聲息地向他腦門狠劈過來。
第62回 眾響馬絕地反攻,官兵軍兵敗如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