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一回。話說老人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一樣的東西,遞給孔京。孔京定睛一看,好家夥,這東西可不是他在電視裡播的武俠片裡看到的武林秘籍那樣,薄薄的一小冊。 這東西外麵包了層黑色的封皮,質地好像是紙,又好像是羊皮,總之說不清是什麼東西。隻是裝訂成書本的模樣,就暫且把它稱作“書”吧。既然是師父的東西,孔京恭恭敬敬地收下了,仔細端詳,這書老厚了,恐怕有好幾千頁,跟牛津辭典一般厚厚的一大本,板磚一樣,扔出去都可以當兇器了,絕對不是電視上看的武林秘籍,薄薄一小冊那麼輕巧。 “這麼厚,都寫了些啥?”孔京好奇地翻看,馬上就驚奇地發現,這書的第一頁居然空無一字。他急忙快翻了一遍,好像後麵幾千頁,跟這第一頁完全一樣,空無一字。 “難道是無字天書?這可怎麼看呢?”他失聲叫起來,望向對麵的師父。師父麵帶微笑,搖頭道,“這書有字,隻是不是尋常字。尋常字用肉眼可以讀,而我這書的字,需要你用心來讀。” “那麼,請問師父這書裡記的本事,叫什麼大名呢?” “叫什麼?老朽倒是沒想過。”師父聞言,合了一下眼,繼續道,“你愛把它叫什麼,就叫什麼吧。記住,我這本事有點特別。別家的本事,那是做得又說得。可我這本事,做得說不得。所以,你讀書自行參悟去吧,怎麼領會就怎麼做,能做到哪一步全看你的悟性。你要是有什麼領會不了,就算請教為師,為師也不會解答的。” 這麼一說,擺明就是拒人於門外。孔京於是也不再問,拿著那書,走到旁邊的樹蔭下,坐定。他想起師父剛才的話,說這書不能用眼,要用心來讀,可是如何用心讀呢?他試著閉目凝神,靜下心來,再睜眼翻書,隻見書裡還是空無一字。 就這樣,他折騰了好一陣,還是一無所獲,心裡有些焦急。這時,他忽然想起前世,他還是曾仕隱的時候,那時自己植物人了,躺在醫院病床上一動不能動,隻能想,把自己一生做過的事想了一遍,於是領悟到人世間的真相,就是一句話:萬般皆是戲,唯利一點真。 就是說,肉眼看到的一切,隻要是人做出來的,大多是做戲,假的。然而用心看到的東西,才可能是真的。而這個真,就是人人都在追逐利益。 想通了這一層,他閉上雙眼,用手蓋在書本上,放空心神,凝神冥想,令自己進入什麼也不想的狀態。常人進入這個狀態,就算沒睡著也快睡著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這古怪空間的影響,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這時,忽然有一些古怪的字句躥上心頭。這種感覺很難用文字形容,他既不是用眼看,也不是用耳聽,可是字句卻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於是,他就這樣如同老僧入定,緊閉雙眼,用心讀起書來。 “修習此功者萬萬不可以本來麵目示人,應當以薄白示人。因為世人喜歡薄白,以薄白之麵目示人,才能投其所好。如果遇敵,還能麻痹敵人,誘使敵人露出破綻,才好一招製敵。修習此功有成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此功分三層,第一層,厚如城墻,黑如煤炭。第二層,厚而硬,黑而亮。第三層,厚而無形,黑而無色。修至第三層,方為大成。” 這些字句在孔京腦中回蕩,令他耳目一新。隻是,這些並不是教人克敵的武功秘籍,更像是武功心法,講述為人處事行走天下的要領。 也不知道他讀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可能是十幾天,反正這裡沒有時間概念。 終於,孔京把全書初略讀了一遍,這才站起。隻見他眼中精光大射,胸中有股氣不吐不快,忍不住長嘯一聲,朗聲念道:“厚黑神功,天下無敵!” 這個名字,倒也不是書中看來的。書中原本沒有記載,這種本事叫什麼名。隻是他前世看過些武俠片,片裡的神妙功夫,大多有個牛鼻哄哄的名字,比如九陽神功、九陰白骨爪、吸星大法之類的。他見到師父傳他的這本書又黑又厚,書中又多次提到“厚黑”二字,就順口命名,叫做“厚黑神功”。 “矣,小娃兒瞎說什麼!”隻聽旁邊的師父斥責他,邊罵邊搖頭道,“為師不是教過你麼,這本事能做不能說。你領會到什麼,千萬不要在別人麵前說,不然就不靈了。” “謝師父指點,請受徒兒一拜。”孔京拱手,倒頭便拜。師父笑著伸手把他扶起,和顏悅色地道,“有道是,男人膝下有黃金。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成天跪啊跪的。既然你能讀這書,就是同為師有緣,那就先離去吧。反正這裡,你隨時可以來,為師也走不了,以後有空再來修習也不遲。” 這麼一說,孔京這才想起,自己這次出來好久了。這裡沒有時間概念,可要是按外界時間計算,估計自己這次出來,沒有一個月也有十幾天了。還是回去算了,免得紫妍掛念。於是他拱手作揖,對師父道,“那好,徒兒就先行告退,改日再來問候師父。” “對了。有件事需要你切記。”師父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叮囑道,“你回去後,無論誰問道,你是否認識為師這樣的老家夥。你一定要擺出最莊嚴的麵孔,正色說,聽說那人壞透了,早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屍骨都不知道埋在什麼鬼地方。我又不挖墳,怎麼可能認識他!” 其實師父不知道,他這個徒兒還真的挖過墳。既然他老人家叮囑,那自己肯定不會對別人提半個字。因為,他也不好向別人解釋,師父怎麼可以住在一麵鏡子裡。 “嗚嗚嗚。”孔京一睜眼,就望見紫妍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紫妍的姿色本來就驚人,如今一哭更是楚楚動人,令自己有點看呆了。他做夢都沒想過,如此孔武有力,能以一當百的紫妍,居然也有小女生的一麵,還會哭。這也太稀奇了,他忍不住多望了幾眼。 “看啥看,沒見過女人哭麼?”紫妍被他盯得臉紅,嬌羞著來了句,“倒是哥哥你,不知怎麼的睡死了。剛才我怎麼搖,你都不醒。要不是有心跳,我還真以為你死了呢!哥哥壞,嚇唬我!” “哦,嚇到妹妹了,是我的不好。”孔京一邊隨口哄她,一邊坐起身來。這時,天已經大亮,明媚的晨光從窗外斜照進來,映得滿屋敞亮。剛才自己進鏡子裡那空間時,還是半夜裡。而現在天都亮了,看來鏡裡的空間並不是靜止的,而是流逝得比外界要慢得多。下次,我要想個法子,測一下鏡裡的一天,大概等於外界的多長時間。 孔京這麼想著,看到東方玉梅與李淳風兩人站在屋裡,估計剛才他的心神去了另一個空間,肉身醒不來,所以兩人擔心他的安危,就都來了。 “公子安好?”東方玉梅拱手問道,孔京點頭,“好得很,沒事。” “大哥,江湖貼和請柬都按您的吩咐,發出去了。”淳風也恭敬道。因為他聰慧有見識,孔京這次挖寶回來,就給了他個主事的職位,輔佐自己處理各種雜務。 “哦,婚宴的安排,怎樣了?”孔京隨口道,有了這個小弟的輔佐,自己真是省事多了。雖然對方年紀不大,自己也不是很信任他。但是他眼裡對紫妍的情義,那是瞎子都看得出。孔京憑直覺,感覺淳風不會背叛自己和紫妍,所以放手安排他處理雜務。 “都按大哥的交代,按江湖上最高的規格安排了,大喜日子就定在十日後。”淳風回道。 後麵的話,紫妍一句也沒聽清。她滿心隻想著,十天後,她就是寶哥哥的夫人了! 天哪,這是多大的好事呀! 巫王崗的山大王要娶親了!這消息經過李淳風安排,散布到江湖上後,頓時不翼而飛,幾日之間就傳遍了方圓幾百裡。各路消息靈通人士,以及黑白兩道的各路豪強都收到了消息。隻是,比起山大王要娶親,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另外三個消息,其一,這個叫孔京的山大王有點厲害,自稱是孔聖人下凡,初出茅廬就乾掉了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劫了北平王上貢的三十六萬兩皇綱。其二,孔京帶領他那千餘名烏合之眾,不知耍了什麼花招,竟然乾掉了朝廷派去征討的萬人官兵,還讓領頭的徠將軍命喪山頭。其三,還是這個孔京,帶人挖了地下不知什麼大人物的墳。人人都以為他鐵定死在地下了,誰知道他竟然活著出了來,還帶著一大堆墳裡挖出的寶貝,同神秘買家做了筆大買賣,大發橫財。 短短幾個月之間,這家夥如同神明庇佑一般,連乾幾樁轟轟烈烈的大事。如果古代有江湖熱搜榜,那麼孔京絕對是霸榜的名字。正好,他如今遍撒江湖帖,於是各路人士紛紛應約。倒也不全是賣他這個山大王麵子,眾人都想要親眼見識下,這個孔京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惜,收到消息的人,不全是安好心的。話說離巫王崗有幾百裡遠的深山巖洞裡,有一夥人正在聚會。他們麵戴著古怪的麵具,圍繞的篝火燒得旺盛。 “稟堂主。”一個手下拱手,恭恭敬敬地對著上座的另一人,說道。“屬下收到消息,巫王崗上的魔頭要娶親,廣邀各路豪傑上山觀禮。” “哦,你們上次不是稟報,這魔頭中了鴆毒,活不了幾天麼?”被稱為堂主的人皺眉道。當然,他戴著麵具,旁人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如今,魔頭竟然還要娶親。你告訴我,死人如何娶親?!” 一番斥責,聽得手下冷汗直冒,跪地求饒道,“屬下無能,這魔頭不知道什麼能耐,竟然中了鴆毒也不死。此乃意料之外,還請堂主息怒。” “一群廢物!”堂主怒斥道,“看來這次,還得本人親自出手才行!” “聖火永續,我主明裁。斬妖除魔,責無旁貸!” 周圍眾人聞言,一齊應道。聲音極為整齊,十餘人竟然作一人聲,如同誦經一般,情景很是嚇人。 另一邊,幾乎在同時。離巫王崗不太遠,頂多就幾百裡的地方,有處莊園叫二賢莊。莊主是名綠林好漢,年紀約四十多歲,滿臉絡腮胡子,頭發在後腦紮成一條小辮,模樣很是精乾。 這人姓單名通,字雄信,可不是一般的綠林好漢,更不是孔京這樣初出茅廬,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輩。江湖傳聞,單雄信義薄雲天,能力通天,年紀不大就被各路豪強推舉為共主,號稱“十三省總瓢把子。” 看官如果想問,這個“總瓢把子”是多大的官?這倒不是朝廷封的官職,隻能說是黑道榮譽頭銜,相當於“武林盟主”,或者現代的“聯合國秘書長”。 雖然沒有什麼實權,卻是個蠻大的榮譽頭銜。既然居高位,自然消息靈通,這人當然收到消息,於是升堂同手下商量這事。 “諸位弟兄,你們如何看此事?”他望著手下數十號人問道。 “無量天尊。”一聲應和,隻見下麵有個道士裝扮的人出列。此人模樣很清秀,完全不像周圍莽漢們一臉殺氣,倒是有點傳說中的謀臣張良的男生女相,說白了,長得有點像女人。隻見此人點頭微笑道,“貧道上月就收到風聲,對這個孔京大有興趣。莊主如果想去觀禮,貧道願效犬馬之勞。” “哦,徐兄有意去的話,那是最好不過。”單雄信點頭笑道。 “無量天尊。”隻見那名徐姓道士作揖,退下。 話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等待成親的九日時間裡,孔京也沒什麼事做,日子過得很快。他現在忙裡偷閑,經常拿本《論語》看。看官要是問,響馬堆裡怎麼會有這個書?這不就跟古惑仔看《法律常識》一樣可笑麼? 其實,紫妍在她的爹爹安排下,念過幾年書,所以她的閨房裡有《論語》。《論語》是什麼書?華夏人一般都知道,簡單來說,就是記錄孔聖人言論的書,也是儒家最重要的一本書。而自己是孔聖人第三十六世孫,他又自稱是孔聖人下凡,修煉的“厚黑神功”又教他要以薄白示人,所以他平時想多做點功課,熟悉孔聖人當年都講了些啥,日後也好引用。 到了第十天上,巫王崗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雖然寨裡眾人都知道,原先的老大紫妍對新老大孔京情意綿綿,可是誰也想不到,這孔京下手如此快,短短一個月間就要拜堂成親了。也有明事理的人在背後閑話道,老大挖了祖宗的墳,發財了,闊了,當然要顯擺一下咯。無論如何,老大結婚是大事,眾人自然要道喜。 當天,孔京和淳風守在山門口,恭迎上山觀禮的各路人士。隻見這些人作各路打扮,有的像和尚,有的像道士,有的像官府人,更多的像綠林好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總之林林總總,不一而論。遠到是客,不管對方什麼來頭,孔京這天都要恭迎人家上山。隻是,他沒想到,這天上山的人裡竟然還有他熟悉的麵孔。 “哎喲喲,翟大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孔京滿臉堆笑,對著一名客人拱手行禮。對方一身綠林打扮,模樣依稀就是以前忽悠他造反的翟讓。 翟讓自從那次陣前脫逃後,原本預計回他的瓦崗山去,可是半路遇上官府征討軍行軍,便折了回來,在巫王崗附近募兵。他收到消息,得知之前被他忽悠造反的孔京竟然沒死,還發了財,於是他想上山來看看,是不是能沾點便宜。 正是: 往昔閣下開溜日,恰逢在下受難時 誰知今日歡慶夜,不是冤家不聚頭 欲知後事如何,追書的明白人給個收藏,追不追的都給個贊唄。 每日一練:話說名著《三國演義》裡有個故事,說諸葛亮北伐,他手下的將官馬謖請戰,帶兵駐守一個叫街亭的地點。馬謖這人有點才,於是持才傲物,不怎麼把他的上司諸葛亮放在眼裡。 諸葛亮也不是很信任馬謖,覺得他言過其實。但他也看出,馬謖是有點才的,於是放手讓他帶兵去守街亭。 後來,馬謖果然戰敗,丟了街亭,狼狽逃回主營。這下他的上司諸葛亮臉上難看了。按軍規,這馬謖該殺。可是他又有點惜才,所以這馬謖殺不殺呢? 諸葛亮終究是蜀軍統帥,懂得辦事,上演了一出“揮淚斬馬謖”,把馬謖砍了。他或許心想,這小子不殺,以後誰還聽我的號令呢?
第22回 孔京心眼悟神功,翟讓觀禮上山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