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還是成了婚,那天小道士給敖廣笑端來一壺酒,並且告訴敖廣笑,這是青姑娘讓送來的。 他第一次才知道她的名字,青姑娘。 那一天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難熬,甚至比神識在烈火中焚燒還難熬。 原來世間還有這種苦痛,不應該是這樣的。 喝了一杯酒,敖廣笑聽到外麵連綿不絕燃起的煙花,流下了一滴淚。 青姑娘很久很久都沒有再來,久的敖廣笑都有些忘記了時間。 那段時間,除了送飯小道士,也沒有別的人來。他想問問青姑娘怎麼樣了,可沒人告訴他。 等青姑娘再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一個冬天,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她再次出現的時候,覺得長高了一些。 敖廣笑想說什麼,可是還沒說,先濕了眼睛,張了張嘴,卻哽咽了嗓子。敖廣笑覺得自己病了,想用天人的法術醫治自己,可渾身筋脈被削,每個穴位都被釘上了噬魂釘,哪還有什麼法術使用。 緩了好久,他才說,我以為你再也不來了。 她理了理高高的鬢發,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說了一句,他不讓我來。 他不讓你來你怎麼來了?敖廣笑真是恨死了自己。兩世為人啊,兩世為人,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她依舊沒有看他的眼睛,隻是拿出來一個瓦罐,弱弱的說,我給你做了粥,我沒做過粥,糊了好幾回。說著話,她先笑了,然後又哭了。 一哭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那天他們依舊說了很多話,說她婚禮上穿的紅嫁衣,說來的那些天人妖怪,說下了三天的漫天花雨,說受到驚嚇的飛獸撞了飛船。說喝醉的河馬仙人現出小山一般的原型,因為太大,用了四艘十六帆的大船才吊起來。 說到這裡,她哈哈傻笑起來,冒出來一個鼻涕泡。 一直到了快掌燈的時候,她才離開。 接下來的三個月,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不過不得不說,她做的飯可真難吃。 有的燒焦了,有的燒鹹了,有的太辣,有的又太苦。 不過那可是他最幸福的日子,吃過最美味的飯菜,兩個世界的美味佳肴都沒有那麼好吃。 如果不是最後她被囚禁,可能敖廣笑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 就算被這麼一直關著,就算把那半部《偷天髓》給了他,也沒有什麼關係。 可敖廣笑太知道那個人的秉性了,如果結果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美好,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心再次被煎熬起來。 然而就在他被煎熬的時候,那個折磨了他無數次的年輕人,在消失了半年多的時間以後,竟然再次出現。 年輕人從臺階上走下來,一句話都沒說,靜靜的坐在臺階上,一臉落寞的看著他。 看到年輕人的出現,敖廣笑有些詫異。 自從他被俘之後,他從年輕人身上感受到的,就是四個字,意氣風發,或者再加四個字,陰毒狠辣。 但是他從來沒有把落寞孤寂這四個字,和這個年輕人聯係在一起 坐了好一會之後,年輕人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做到的? 敖廣孝被他問的莫名其妙,怎麼做到的?怎麼做到把你教的這麼忘恩負義嗎?還是禽獸不如? 年輕人擺了擺手說道,你別跟我說這個,那《偷天髓》本來就是我的,被你拿去了而已。我想問的是,你是怎麼讓青鳥愛上你的? 青鳥?原來她的名字叫青鳥啊,真是美好的名字。 青鳥?愛上我?硬的不行,來軟的是嗎?這是你最後的手段? 敖廣孝說這句話的時候心痛了一下,他不願意相信那個女孩子是這個人的手段,他也不願意相信。可是這個人站在他的麵前,竟然用愛這個詞,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年輕人有氣無力的從臺階上站起來,嘆了一口氣,轉頭走了出去。 年輕人離開後,很久都沒有再回來。不過青鳥來了,她消瘦了很多,原本嬰兒肥的臉頰,現在消失不見,眼睛裡也沒了光。 看到她的出現,敖廣笑眼睛裡亮起了光芒。 她趴在他瘦骨嶙峋的身體上,抬起腳,摸了摸他的臉,說道,他說要殺了你。 敖廣笑憐愛的看著她,問道,他說的嗎? 青鳥點點頭,是的,他說那本書他不想要了,就是要殺了你。說著話,她努力的拽著捆在他身上的鐵鏈,著急的喊了出來,我要救你出去,我不能讓他殺了你。 可是她一點修行能力都沒有,哪裡拽的動這麼粗的鐵鏈。 看著她努力的樣子,敖廣笑憐惜的說道,他不會殺我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她堅信那個人會殺了他,手拽不動,就用牙齒咬。可是牙齒怎麼能比鐵鏈堅硬。白費了半天工夫,她趴在他身上大哭起來,我真沒用,我太沒用了,我都救不了你。 然而,就在青鳥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敖廣笑忽然覺得身上一鬆,那捆綁了他數日的鐵鏈,嘩啦嘩啦掉落在地上。那嵌在他身體各個關節穴道內的噬魂釘,也是啪啪啪連爆,從他的身體裡擠出來,叮叮當當落到了地上。 噬魂釘一消失,他感覺那些消失的力量一絲一毫,就像雨夜的水滴,回到了他的身體內。 就在他詫異的時候,那個家夥從地牢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看著趴在敖廣笑懷裡的青鳥,帶著無比慘然的笑容,緩緩搖了搖頭,問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看到那個人忽然出現,青鳥哆嗦了一下,慌忙放開了敖廣笑,然後驚慌的說道,你,你怎麼來了? 那個人微微笑著說道,我不能來嗎?說完這句話,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對青鳥說,又似乎對敖廣笑說,你既然這麼想讓他走,那你就走吧。 說完話,他也不看青鳥,轉身出了地牢。 看到那個家夥莫名其妙說了這麼多話,敖廣笑有點搞不清楚,這個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難道真的是為了這個青鳥?敖廣笑不相信,在這個人的心目中,還有什麼東西能比偷天髓更重要的? 你放我離開,難道就不怕有一天我回來殺了你嗎?敖廣笑對外麵離開的那個人問道。 聽敖廣笑的話,年輕人笑了出來,你殺我?你有能力殺了我?說完這句話,他仰天長嘯,這個天下能殺我的人,還剩幾個? 他說的對,真沒有幾個。 說完話,年輕人上了臺階,看都沒看他一眼,離開了這裡。 那個人離開之後,青鳥看了一眼敖廣笑,又望著那個人的背影,似乎在掙紮抉擇,最後還是對敖廣笑說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放了你,那你快走。說完話,小步跑了出去。 敖廣笑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隨即盤坐在地上,等恢復了一些力量後,也從地牢離開了。 不過就在他沖上天空的一瞬,他回頭看著這個囚禁的自己三年的地方。總覺得有一根繩子,緊緊的把自己的心拴住了。 他不想就這麼走,他想最後再看那個女孩一眼。 白雲觀燈火輝煌,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在空中飛了一段,敖廣笑又折回白雲觀,伏在白雲宮最高的穹頂,睡了一個下午,一直等到了太陽落山。 他的實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隻能靜靜等待黑夜的降臨。 有時候敖廣笑會想一個問題,如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是不是最後所有的結果都會不一樣,可實際上他也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那麼多的如果? 他一直以為那個女孩子會待在那個最大的房子裡,事實上並沒有,她在白雲觀角落的一個院落裡,院裡種了很多花。 華燈晚上,她一個人拖著腮,靜靜的看著遠方。 他出現的時候,那個叫做青鳥的女孩子,身體一震,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敖廣笑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過了好久好久,她跌跌撞撞的從院子裡跑出來,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頭發,摸摸他的衣服。 我不是讓你走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舍不得你。 那一晚,他們無比的纏綿,身體和靈魂都糾纏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