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兩三百位遠客流水般湧入劉府。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等人先後到來。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隻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麵,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劉正風見白蓮教黑夜叉前來,趕緊上前迎接:“白蓮教能光臨衡山,劉某當真是臉上貼金。”一邊連連道謝,一邊引客入席。 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喜歡清凈,閉目養神。嶽不群和各路好漢有說有笑,絲毫不顯別扭。餘滄海時不時瞟一眼白蓮教黑夜叉一行人,心中五味陳雜。 劉正風的親戚、賬房恭請眾賓入席。依照武林中的地位聲望排座,五把太師椅次第擺放,五嶽劍派結盟,天門道人和嶽不群、定逸師等互相謙讓,誰也不肯坐首席。最後在眾門派推舉下,由風頭正盛的白蓮教黑夜叉坐居中首席。群雄紛紛坐定,仆役上來獻菜斟酒。劉門弟子捧著一隻金光燦爛的黃金盆,放在茶幾之上,盆中盛滿了清水。 劉正風走到廳中,抱拳一揖。道:“眾位前輩英雄,眾位好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感激不盡。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退出武林。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各路好漢作個見證。”說著又是一揖。劉正風轉身向外,朗聲說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張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今天,劉某人金盆洗手,決計不再用師傳武藝,若違是言,有如此劍。”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 劉正風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大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手!” 劉正風微微一驚,抬起頭來,隻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黃衫的漢子。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黃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這人手中高舉一麵五色錦旗。許多人認得這麵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凜:“五嶽劍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劉正風身前,舉旗說道:“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行押後。” “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劉某的私事,既沒違背武林的道義規矩,更與五嶽劍派並不相乾,那便不受盟主旗令約束。請賢侄轉告尊師,劉某不奉旗令,請左師兄恕罪。”說著走向金盆。 那人身子一晃,搶著攔在金盆之前,說道:“劉師叔,我師父千叮萬囑,務請師叔暫緩金盆洗手。” 便在此時,後堂走出十幾個人來,卻是劉正風的夫人,他的兩個幼子,以及劉門的七名弟子,每一人身後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中都持匕首,抵住了劉夫人等人後心。 劉正風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向攔在身前的漢子道:“這是做甚?豎子爾敢!動我家人,你們一個別想活。” 話音剛落,猛聽得屋頂上、大門外、廳角落、後院中、前後左右,數十人齊聲應道:“嵩山派弟子參見劉師叔。”幾十人的聲音同時叫了出來,聲既響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驚。 這時嵩山派史登達、萬大平、費彬、丁勉、陸柏、狄修等好手及近三十名弟子圍住了劉正風和太師椅上的眾人。 定逸師太第一個沉不住氣,大聲道:“這……這是什麼意思?你們要做什麼?” “大嵩陽手”費彬開口道:“衡山派劉正風勾結魔教、圖謀不軌,念往日同門情義,左盟主網開一麵,若今日暫緩金盆洗手,徹底斬斷與魔教的關係,從前一切既往不咎。若一意孤行,殺無赦。” 眾人一聽勾結魔教,又是一驚。 定逸師太忙道:“這定是有什麼誤會,劉師弟怎麼會勾結魔教?” 劉正風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麵,所謂勾結,所謂陰謀,卻是從何說起?” 那狄修自進廳後從未出過一句聲,這時突然厲聲問道:“你識不識得魔教曲洋?” 劉正風默不作聲,數千對眼光都集中在他臉上。過了良久,劉正風點頭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群雄紛紛議論。 費彬朗聲說道:“左盟主還有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劉師兄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殺了魔教長老曲洋,提頭來見,那麼過往種種一概不究,今後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劉正風嗤笑一聲: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他和我十餘次聯床夜話,偶然涉及門戶宗派的異見,他總是深自嘆息,認為雙方如此爭鬥,殊屬無謂。我和曲大哥相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簫,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 狄修笑到:“諸位看看,這劉正風執迷不悟,中毒太深,已然無可救藥,這便怨不得我五嶽劍派清理門戶了!” 話說完,竟然一掌劈向劉夫人脖頸,劉正風待回身救援卻被費彬雙掌逼退。 幾乎是那狄修出手瞬間,黑夜叉姬香驟然起身,二指急點向他太陽穴。身後四名護法各自出手擊向挾持劉正風家人的嵩山弟子。 狄修大驚,沒想到這黑夜叉會突然發難,側身急退。白蓮教黑夜叉與四位護法護在了劉正風家人身前。 姬香開口道:“禍不及家人,嵩山派好不要臉,為何連婦孺都不放過?”。 話音未落,突然銀光閃動,一件細微的暗器破空而至,黑夜叉劍指一翻,竟生生夾住了暗器。 拋射暗器的正是大嵩陽手費彬:“好功夫!黑夜叉,這是我五嶽劍派的家事,白蓮教與我五嶽劍派素來井水不犯河水,若你白蓮教執意要管這閑事,今天這道門隻怕是出不去了。” 旁邊的餘滄海內心狂喜,隻希望雙方趕緊大打出手。 見這“百花之魁”黑夜叉出手,氣盛的年輕人們遺憾為何沒早些出聲表現一二,又怕那嵩山派的暗器射向自己。丐幫幫主張金鰲也身正眼斜地瞟著黑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