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中疊影重重,似是酒醉未醒。 努力抬了抬眼皮,什麼也看不清,仿佛有千斤重,明明剛睡醒,為何會這般疲憊?岑太熙乾脆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腦袋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敲打過,疼痛,一團漿糊...... 他想抬起手臂來揉揉眼睛,可是身體不聽使喚。 疼! 疼疼疼疼!!!! 關節處像是生了銹一般,手臂根本抬不動,渾身肌肉有如被撕裂一般,這得是受了多重的傷。 自己這是怎麼了?是被哪個高手給修理了嗎,怎麼自己連一點印象都沒有。還是說又像往常一樣,做了個單挑大俠的夢,然後在夢裡被打得半死。 腦袋裡像是狂風過境留下的渣滓,記憶碎了一地,努力想要拚湊一點回憶,可是就是用不上力。 深呼吸幾口氣,岑太熙再次睜開眼睛,數道影子逐漸重合,目光中出現焦點,看見一處黑洞洞的房梁。 很粗糙的房屋建造,這房梁就幾根木棒橫著斜著胡亂架在那裡。看著它會有種隨時坍塌的感覺,本能地產生一點害怕。 房梁再往上一片黑黢黢的,不知道鋪蓋了多少層灰塵。若是此時鉆出個蛇蟲鼠蟻,岑太熙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 頭微微傾斜,看見泥巴糊成的墻壁,坑坑窪窪不知道來自什麼年代,淺褐色的泥土中夾雜著幾根稻草和幾塊石子,這是屬於窮人特有的成分復雜。 頭再傾斜一點,看見旁邊鋪子上躺著的年輕公子哥,玉麵紅唇。 此時受傷狀態下的他麵色愈發顯得白皙,鼻梁挺拔,眉眼緊閉,微微彎曲成天邊的新月,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那是幾分淩亂掩蓋不住的美貌。 籲~還好高靖如在這裡! 高靖如是岑太熙的師弟,一同外出,然後一同遇難...... 可是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個鬼地方的。 經過剛剛這一會的蘇醒,已經想起來了自己為什麼要和師弟出來。 就在三日前,江湖上突然流傳出青玄老人去世的消息。青玄老人消失多年,但因是前朝餘孽,死了也要被拿出來鞭屍。 一群好事之徒圍著青玄老人的遺體喊打喊殺,不過稍微有腦子一點的人關注點可不在一個死人身上。 真正重要的消息是,青玄老人的兩名弟子,攜帶著一枚銀幣出逃,目前不知所蹤。各路勢力都磨刀霍霍準備搶下這枚銀幣,然後去邀功懸賞。 銀幣,隻是普通的銀幣,雖然圖案特殊了一點,但是本身價值不大。問題在於,前朝覆滅時,三大死士曾各拿一枚銀幣離開,約定各自積攢力量,待有朝一日,以銀幣為憑,揭竿而起,恢復舊朝。 而青玄老人,就是效忠舊朝的三人之一,至於那三枚銀幣,則成了禁忌,自此,誰家都不敢存奇奇怪怪的銀幣,生怕被興師問罪,當成舊朝走狗。 這隻是江湖怪談,傳的玄之又玄。很多人不信,把這當做危言聳聽,畢竟正常人誰拿銀幣當做憑證。但事後種種蛛絲馬跡表明,這還真可能不是謠言。 至少岑太熙覺得不是,銀幣的消息剛傳出來,他的師父就派他和師弟二人出來,想盡一切辦法將青玄老人的兩名弟子完好的帶回去。 岑太熙和高靖如師承何處?他們倆也說不清,師父就是一個隱居山林的怪老頭,舞文弄墨,煮酒論劍,從不染凡塵俗事。 所以這事本就蹊蹺得很,為什麼不染凡塵的師父要摻和這事?為什麼是是帶回兩名弟子而不是帶回銀幣? 岑太熙一度懷疑師父是不是也有一枚銀幣,不過被師父否認了: “銀幣我是沒有了,但青玄老人是我的故舊,他走了,還是得照顧一下他的兩名弟子。” 所以岑太熙和高靖如就出發了,一路摸著青玄老人兩名弟子的蹤跡,然後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岑太熙感覺這間破屋真的是悲酸得很,以前總說師父的山間小竹屋透風,一到冬天凍得慌。現在反而覺得小竹屋風雅得很,至少乾凈整潔,清新淡雅。 這可能是境界的差異,同樣是窮,但不是所以窮人都在一個水平上,像師父那種飽讀詩書的文人誌士,絕不可能容忍自己住在這種屋裡。 啊!好像想起來一點事。昏迷前的事,他和高靖如好不容易追上了青玄老人的兩名弟子,但是一波殺手尾隨而至,為了讓那兩人安全離開,自己和高靖如留下來殿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然後就不知道了。 隻記得當時月黑風高,師兄弟二人和一群殺手在樹林裡不斷交鋒,一條溪水沿著樹林流過,由於天太黑,隻聞水聲,不見水流,一腳踩下去,鞋都濕透了。似乎記不得當時怎麼打的了,如果真那麼黑,還看得見對手在哪嗎? 嘴唇發苦,似乎是渴了很久。岑太熙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一股腥甜。 他好想出去看看,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魚腥味,久居山野的岑太熙覺得不好聞,不比山裡的野味來得強。 以前魚吃得少,山林的溪水了不怎麼有魚,偶爾抓到一條還覺得很稀奇,而且遠不似現在聞到的這般腥。 外麵還能隱約聽見水聲,人聲和鳥鳴聲。這讓岑太熙更好奇這裡是哪裡了,為何能同時聽到那麼多聲音。 一陣腳步聲突突傳來,由遠及近,入耳清脆。聽得出腳步中的沉穩有力,每一步他在地上都乾脆利落,沒有半分虛浮。 應該是個男子,而且是練過武的。岑太熙在心裡默默念叨,等來了人,就知道自己為何在此了。 一個留著胡須的健壯男子走進屋裡,岑太熙盯著他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那男子從高靖如身上掃過,然後看見岑太熙,無悲無喜的臉上頓時掛上一副笑容。 “小兄弟,你醒啦!”男子走近,溫和地問候了一句。 岑太熙費力地點了點頭,然後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字:“水” 聲音很輕,導致那男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等下。”做了個手勢,很乾脆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