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生持劍指向狐妖的斷尾：“今日之事，你是雞鴨還是魚肉？” 　　“你趁求子的良家婦夜宿求子殿之際，暗從地道夜闖，以妖術入夢，使人動彈不得，再行茍且，是也不是？” 　　“如今東窗事發，生米煮成了鍋巴，似你這樣的惡妖，也配叫屈？” 　　符生說罷摸了摸夢夢的頭。 　　“莫非她就是好妖，看看清楚，她可是青丘氏！我有蘇氏也好，彼純狐氏也罷，不過都是想和人族雜處而已，如此不失和睦之道，又有什麼不好，總好過人妖之間殺來殺去，何時是個盡頭！” 　　“不失和睦？可笑，和睦須你情我願，似你等偷梁換柱，如同妲己之於商湯，眩妻之於有窮，終究是為禍人間。” 　　狐妖並不服氣：“為何塗山氏女就能伴夏君？哦，懂了，終究是以我等為雜毛賤類，他塗山氏尊貴，青丘氏也尊貴，可惜了，為了能和人族相雜，枉費我等隻需進至二尾，就可形貌類人，連塗山青丘也不能及。” 　　“夢夢也能。” 　　話音一落，夢夢人立而起，然而頭尾四肢，依然狐裡狐氣，看得眾人心中一懍。 　　符生心中暗嘆，難怪傳說中的有蘇氏和純狐氏都有魅惑人族之能，光是變化人形這一點，確不是夢夢能比的。 　　“嘁，終究一副吃人的瘮人相。” 　　“說了，夢夢是伴生妖，不吃人！” 　　“這就更是蹊蹺了，青丘狐族竟做伴生妖，夢夢是吧，你大名喚作什麼？” 　　“青丘夢。”夢夢似乎站累了，又變回本相。 　　“好聽的名字，青丘夢，誰為你取的？” 　　夢夢聞言一滯，她從來隻知符家人一直這麼喊自己，於是歪過頭去看向符生，期許符生能有答案。 　　然而符生並不知曉，即便符家人，也並非人人有資格接觸伴生妖的。 　　狐妖見狀，虛瞇獸眼一笑：“不知道？我猜你也不知道，那麼夢夢，你的父母呢？” 　　如果誰人為自己取名還是小事，那麼問及父母，足以讓夢夢呆立當場。 　　這本該是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如今被問及，夢夢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從沒想過。 　　“想想吧，青丘，想想吧，”狐妖這次並未嘲笑，口吻中甚至帶了幾絲憐憫，“你我同屬狐族，容我提醒你，死嬰都有父母，甚至雞鴨魚肉也有。” 　　“唰唰！”兩道淡黃的劍痕從狐妖身後劃過。 　　狐妖一聲未哼，現出本相。 　　符生立時上前，用妖種袋將他一套，準備帶回叢鋒門。 　　不能讓他繼續說了，聽了這狐妖的話，符生感到自己如同話多的反派，搞不好會有什麼意外。 　　偏偏這些話讓他無法反駁，而自己又感法力將竭。 　　夢夢的思緒隨著狐妖的話被帶到了難以逃離的境地，符生看到她就那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妙啊，符生蹲到夢夢眼前，擦去她的眼淚，摸了摸頭：“夢夢？” 　　夢夢勉強看向符生。 　　符生心中沒底，他知道夢夢想要什麼，隻是目下，他自己也和夢夢一般處境。 　　然而，“符生幫你找父母。” 　　符生覺得此刻夢夢需要這句話。 　　夢夢隻是點點頭。 　　“道友，”監院湊到近前合十，“敝寺被災蒙禍，所幸道友出手，方助敝寺度過危厄，貧僧在此，謝過道友。” 　　“謝過道友。”眾僧隨後附和。 　　符生作揖回禮：“除魔衛道本是應當，大師不必客氣，此地就交由貴寺善後，我等這就告辭。” 　　算是度過一劫，符生的打算很簡單，去向縣衙交了差，再回師門復命，結束本次歷練。 　　外界再險，至少師門是一方平安之地，可以容自己慢慢打算。 　　“如此急迫，如今天色尚晚，何不再將就一宿，天明出發不遲。” 　　“不必叨擾諸位高僧，這就去向縣令復命。”符生心想趕到縣衙還需時間，此時出發，白天正好趕到，畢竟逍遙符頗耗法力，不能全程施展。 　　“既如此，道友請隨我來。” 　　符生略感奇怪，狐妖今晚一鬧，這臨山寺折了一位高僧。 　　而監院此時竟有比收斂妙度大師的屍首更重要的事要找自己。 　　監院禪房外。 　　“道友稍等。”監院說完先行進入。 　　片刻之後。 　　“道友請進。” 　　符生推開房門，和夢夢步入禪房，看到監院手上端著三塊靈石。 　　見符生進來，監院快走幾步靠近，麵帶笑意，輕聲地對符生說道：“敝寺向來貧寒，這三塊雖是下品，已是經年積蓄，道友切莫嫌棄，嘿嘿嘿。” 　　夢夢一陣狐煙沉入符生：“他笑得好冷，符生，夢夢第一次見這大嗓門和尚笑。” 　　符生也是一陣惡寒，如此反常，必有所圖。 　　這可是三塊靈石。 　　果然。 　　“隻是，貧僧尚有一事，”監院笑得愈發諂媚，“望道友見了縣令，隻說一切都是都是鄉野狐妖以妖術所為，已和敝寺攜手擒獲即可，倘若照實細說，之於百姓而言，既添了夫婦猜疑，也少了香火希冀，恐非善舉。” 　　好一個香火希冀，說來說去，這監院還是要借百姓賡續香火之願，來旺臨山寺的香火之錢。 　　若不是妙度大師意外被害，沒能把自己請走，符生相信，這監院寧願縱容狐妖方丈，也要繼續攬下這民間香火，睜眼閉眼，各取所需。 　　似監院這般覺悟，即便替上了方丈之位，於禪釋一途，也隻怕修為有限。 　　“大師，我看這事，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uan．ｃom 不論官民，心裡可都是有秤的。” 　　“無妨，傳言歸傳言，隻要沒人說破，何況如今妖已除去，”監院絲毫不以為意，“貧僧侍奉香火多年，知道這香火靈與不靈，全憑一心，且百姓雖是凡人，亦有道行在身。” 　　符生略感詫異：“哦？百姓所修何道？” 　　“自欺欺人之道，且深諳於此，”監院自得一笑，“百姓所求，不就是個心安嘛。” 　　大和尚終究沒白熏了那經年的香火，符生突然覺得大可不必和這生意人談崇高信仰。 　　“大師誤會了，這可是要我背棄良心，欺瞞官民，得加錢。” 　　符生好累，他覺得自己需要說點什麼熟悉的詞來回味家鄉的感覺，就像離開河的魚吐了口水，潤潤自己的嘴也是好的。 　　監院聞言隻是微微一愣，他豈能不明白，一切不是錢的事，就是錢不夠的事。 　　“如此請道友回避片刻。”監院作勢把符生往外請。 　　“我就在這裡。”符生說罷，隻是轉過身去。 　　終是有求於人，監院無奈。 　　符生隻聽身後各種意義不明的聲響傳來，心想見不得人的東西總有重重機關，難怪夢夢解不開那狐妖方丈的地道。 　　“哇……”夢夢卻把一切看在眼裡，“好多啊符生。” 　　“細說好多。” 　　“起碼十幾塊靈石，還有些不認識的寶貝，都是從一個袋子裡抖出來的，奇怪，那袋子看著也不大，怎麼裝得了這麼多東西，大和尚還在數。” 　　“大師，不勞費心了，”符生沒有回頭，“在下說個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