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塵在老者對麵坐下,早已有一個從遠處快步走來的侍從,在案上為趙塵備好了一隻酒杯,並重新上了一壺酒。趙塵隨手將燈盞放在案上,幫自己和老者分別斟了一杯酒。老者謝了一聲,隨即沒有二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趙塵自然也隻能隨老者一起乾了。等趙塵為兩人斟上第二杯酒,這才慢慢品了起來。 老者是一位先天武者,大概先天二重天修為體內的真氣整緩緩流淌著。這種緩慢,不是那種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打出石破天驚一擊的緩慢。而是那種生機內斂,閉氣藏神,以減少消耗,延年益壽的緩慢。依據氣運,趙塵判斷,老者應該是一位賦閑在家的致仕官員。雖然曾經官位帶來的種種加持已經消失,但畢竟還是有一些痕跡留了下來。 就在趙塵觀察老者之時,老者也再心中揣測著趙塵的身份。 “老哥以這山水佐酒,真是一番名士風流阿。” “哈,道長謬贊了,隻是好酒罷了。年少時候還好,雖有師長等管著,但隻要不濫醉,偶爾喝上一頓,也不會多說什麼。等後來年長了,怕喝酒誤事,平日裡都不敢多喝。每次閑來無事,小酌一杯,都有些戰戰兢兢,怕遇到突發事件。如今老了,可算自由了,到什麼地方都喜歡帶著點酒水,得空就小酌幾杯。” “不過道長有一點說的不錯,這湖在城中論大小隻是中等偏下,但說起景致,倒也有一點可賞玩之處。所以道長說我以山水佐酒,至少在此處,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說著,老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抬手比劃起來:“這湖名曰鑒月,顧名思義,每逢月圓之夜,景色最美,水天一色,雙月互鑒,銀霧蒸騰,夢幻迷離。尋常時間,雖無這般絢麗,但也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清冷。” 說到這裡,老者突然轉頭看向趙塵:“倒是和道長有些相似。” “這八百畝鑒月湖,納太陰月華,月月受其洗煉。如今,這湖水之中,已然內蘊靈韻。在下缺實不敢以此自比。”趙塵嘴裡這樣說著,心裡想的卻是,這八百畝鑒月湖,若是一次性收走,足以煉製一件不錯的法器,甚至可以稱一聲法寶胚子。想到這裡,趙塵又暗自搖了搖頭,暗笑自己一個俗字。 兩人以這鑒月湖為引子,聊起來。從山水景致到天地道理,聊的十分開懷。在閑聊種,老者的魚竿忽然有了收獲,從湖中釣起一尾兩三斤的魚獲。趙塵也不認識這是個什麼魚,老者卻是十分開懷。 “這魚道長大概沒見過,是這鑒月湖中特產,吃這魚的將之稱為月錦,但大多數釣到這魚的缺喜歡叫它銀片子……” 之所以有銀片子這種稱呼,一是因為這魚長的方正扁平,一身鱗片小如蠅翅,通體銀光燦燦。二是因為這魚量少難捕,而且味道鮮美,所以價格不低。一般市價都是一兩魚一錢銀錢,但遇到好這一口的,溢價十倍都是尋常。 老者提著魚對趙塵解釋了一番,隨後說道:“今天能釣到這條月錦,也是托了道長的福分。”說著,將魚遞給一旁的侍從:“將著魚做了,讓我沾沾道長的福氣。” 不過一刻種,侍從們便提著食盒走了過來,十幾道精致點菜肴在小案上擺好,最後端水來的便是一道蒸魚。為了碼放這十幾個盤盤碟碟,連小案也換了一個大許多的。 “來,道長嘗嘗這月錦的滋味。當初我在外宦海四十載,就是不忘這一口家鄉的滋味。雖說我少年時候,也沒嘗過幾回,但每一口的滋味,我到今天都不曾忘記。”老者一麵對著趙塵勸酒勸菜,一麵卻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 隻見一口魚肉下肚,老者體內真氣的精純程度和活躍程度都微微增加了一絲絲。雖然這的增加少到連老者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見此,趙塵也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隻一口,趙塵便推算出這月錦魚的來源。 這鑒月湖中,唯有每次月圓之夜產出的魚卵,受月華洗煉,才有機會孵化出月錦魚苗,這魚苗食湖中的月華靈水,每年才能長一寸。這月錦魚雖是造化產物,但終究造化有限,卻不能自行繁衍,尋常月錦魚隻有三十年壽數,若是不能在這其中有所突破,大限至時,便隻剩下朽骨腐肉,還有一攤靈水。朽骨腐肉滋養了湖中生靈,而這靈水成為了湖中底蘊。 一代代第魚群在這八百畝的湖水中生老病死,就如同用自己的生命來洗煉融入湖中的月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這八百畝的人工湖越發的神異。在這天地運轉之間,個體的生靈實在是太過渺小了,宛若朝生暮死一般…… 趙塵突然將逐漸發散的思緒收回,開口道:“滋味確實不錯,性微涼,味甘,清熱、解毒,還有幾分滋補的效果。清蒸雖然將其的鮮美全部保留了下來,但對其的藥性卻有微微損傷。” “哈,道長你這話卻有些煞風景了。能吃這月錦的,誰還在乎那一點藥用價值啊。那點效果,隨便尋幾株百年老藥不就補回來了。” “老哥這麼說倒也沒錯……”對於老者的話,趙塵隻能笑著點了點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實際上,這案上的菜肴,除了那盤蒸魚,老者每一盤最多隻夾了三筷子,有些更是隻夾了一筷子。倒是這蒸魚,除了趙塵禮節性的夾了三筷子以外,全部落入了老者腹中。以老者武道先天的修為,這小兩斤魚肉,也隻是墊一墊肚子罷了。 待趙塵和老者放下筷子,從遠處走來的隨從快速將之收拾乾凈,甚至連小案都換了回來。 趙塵和老者坐在樹蔭下,手中捧著茶水。之前在席上,老者已經零零散散的將自己的身份介紹了一遍。老者姓宋,正如趙塵所料,其三十歲入仕,做過州府卑職,任過一方縣令,當過郡府佐二。 “先吃幾口墊墊肚子,等中午道長隨我回府上,為道長擺宴如何?” “不必如此,這幾口已然興盡,可以說酒足飯飽了。” “既然酒足飯飽,”老者輕輕將茶杯放到案上,輕聲道:“還不知這位道長尋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