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隆納多伯爵，您對我的考驗從羅爾德降臨落葉領的那一刻就開始了，而不是開始於現在，這是您給我的驚喜。” 　　“您現在問我對王國戰略調整的變化，我也要給您一個驚喜，隻是希望您不要把它當做無知暴論才是。” 　　組織了一下語言後，理查神情自信，有些故弄玄虛地說道。 　　“但說無妨。” 　　隆納多伯爵爽快回應。 　　“好，那我直言了，在我看來，您在戰爭開始之前就犯了一項重大失誤，那就是把這次戰爭的戰略目標傳閱給了郡內的各個大小領主，導致連我這樣依附著主家的底層騎士都知道了王國開辟新戰場要達成的目的。” 　　理查嚴肅地說道，話中的內容頗有些大言不慚的味道。 　　“哦？這是怎麼個說法。” 　　麵對這種根本性的質疑，隆納多伯爵非但不發怒，反而好奇地問起了這一看法的根據。 　　恍惚間，這隻有三人的會議室裡，竟有了一種“君臣和諧”的氣氛。 　　當真是奇怪。 　　或許身處權力鬥爭的人，為了掃清一切阻礙進步的條件，真的可以主動忽略一些從前看來比較重要的東西，就比方身份的尊卑。 　　“伯爵大人您能禮賢下士的態度真令人感到舒適。” 　　理查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不用做一些無意義的扯皮，在稱贊了隆納多伯爵一句後，接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很簡單，我出身小貴族，比起見識肯定是不如您的，但小人物有屬於小人物的優勢，我是從自己設計狼人的成功經驗中舉一反三得出的結論。” 　　“伯爵大人，我設計剿滅狼人一族的全過程您也看過了，您認為這其中能促使成功的關鍵因素是什麼？” 　　理查又延續了以往的說話風格，沒有明著直說，而是賣起了關子。 　　“是信任嗎？你通過提供農奴為口糧騙取了狼人部族的信任，這一行為為後麵謀算的成功做了鋪墊。” 　　隆納多伯爵不大確定的猜測道。 　　“錯了，伯爵大人，農奴的命在我們貴族眼裡的地位，相當於匹格，哥布林等附庸種族的命在獸人皇族眼中的地位，這點大多獸人是清楚的。假設獸人拿幾十隻哥布林來做投名狀，恐怕是不能騙得我們的信任吧？” 　　理查搖了搖頭，打了個比方糾正道。 　　“那是為什麼？” 　　聽了理查的糾正，隆納多伯爵似有所悟，但還是選擇了追問。 　　“是信息差。我之所以能設計狼人一族成功，是因為我們之間存在著信息不對等的差距。” 　　“平常人設計獸人，肯定通常能想到的手段就是利用軍隊埋伏。這一想法很簡單，獸人和我們打了這麼多年仗，肯定也能想到這點，警惕性可以說是已經刻到骨子裡去了。” 　　“更不要說屬於獸人高戰力種族中的狼人，他們有著極強的嗅覺，聽覺和視覺天賦，組織軍隊埋伏就從來沒能行得通過，要不然我們對抗獸人也不會這麼艱難。” 　　說到這，理查頓了頓，歇了口氣。 　　“所以，鑒於以上幾點失敗的案例，我就在思考，我們人類有沒有什麼讓獸人察覺不到的方法，能掩蓋他們對危險的警覺？” 　　“然後，我想來想去，得出了一個結論。要想能夠找到蒙蔽獸人的東西，那一定要具備這兩個特點才行。” 　　“一，隻有我們人類了解，獸人不了解；二，不光獸人不了解，在我們人類內部都很少有人了解。” 　　“符合這兩個特點的事物很好找出，那便是我們人類的煉金技術。獸人帝國生產力落後，是沒有發展煉金技術的。” 　　“於是，我就利用了早年學來的一些煉金術，圍繞這個為核心布了一個局。”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狼人並未察覺到危險，這點猜想的第一次實驗獲得成功。” 　　又運了一口氣後，理查流利地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 　　“原來如此，能使一向狡詐的狼人中招原來是這個思路。我在初次看到這個設計過程時，隻感到有些奇思妙想，並未透析其內核，現在總算明白了。” 　　隆納多聽完理查有理有據的論述後有一點激動，連口稱贊，差一點就要忍不住鼓掌了。 　　他仿佛忘了最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完全沉浸對這一想法的驚嘆中。 　　“理查，你的意思是，也舉一反三，大力發展煉金事業，把煉金實驗的側重方向轉移到對抗獸人的方麵？” 　　隆納多伯爵用自己對舉一反三的看法延伸問道。 　　“不，伯爵大人，請不要偏離現在正在討論的話題。您這個講得太遠了些，要想在煉金事業上獲得發展，那是放在長遠時間上該考慮的事，我們麵臨的考驗就在眼前，是指望不到這個的。” 　　理查又一次糾正道。 　　他有預感，這一天內對上位者的反對和糾正行為的次數，將超過他前世寥寥無幾的總次數。 　　“嗯？那你真正要表達的是什麼？” 　　隆納多伯爵本還以為又學到了一點東西，心情有些喜悅，但很快被理查潑了一盆冷水。 　　同時，他還在心中嘀咕，是理查先偏離話題去分析自己戰績的，隻是還說出口，但很快他就不這麼想了。 　　“是信息差啊，伯爵大人，還記得我剛才說你在戰前就犯下了重大失誤嗎？” 　　“我認為，要想對付獸人，就得保持我們對它們的信息優勢。保持信息優勢，放在這裡就是盡可能的保密我們開辟新戰場的戰略意圖。” 　　“獸人不是傻子，知道我們的戰略意圖後肯定會派兵過來阻止，這等於是把禍水東引，我們麵對的獸人軍隊壓力將會變大，就難以完成王國的指定目標了。” 　　“相反，如果獸人不知道我們的戰略意圖，那我們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比如，我們可以慢慢殲滅獸人留在此地的有生力量，盡量把這些有目的的行為偽造成當地貴族領主和獸人部落發生的正常沖突，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讓獸人無法發生警覺，慢慢蠶食它們留在當地的力量。等它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完成王國指定的目標了。後麵即使敗下陣地來，上麵也說不了什麼。” 　　“可伯爵大人，你把戰略目標傳閱全郡，難保獸人在我們這邊是沒有信息渠道的，等於是把信息差距給拉平了。獸人知道我們的戰略意圖，肯定會有針對地進行防範，這樣再想辦成事就難了。” 　　“您仔細想想，是不是跟我先前設計狼人是一個道理？” 　　理查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他這麼說其實還借鑒了漢武帝“馬邑之圍”的失敗經驗。 　　當年漢武帝第一次決定反擊匈奴，把埋伏的地點設在了“馬邑”，但由於經驗不足，這一戰略意圖弄得連下麵最底層的小兵都知道了，很自然也傳到了匈奴可汗的耳朵裡。 　　後麵匈奴就不從這兒走了，好幾萬漢軍圍了個寂寞，白耗錢糧動員了一番。 　　回歸當前，隆納多伯爵轉閱全郡的行為多少與這件事有點相似。 　　不過理查明白，這是難以避免的，羅恩王國是貴族股份製國家，除了中央常備軍外，打仗主要還得靠各個貴族領地裡的私兵，不跟他們說明原因是不大現實的。 　　要動員的也不止蘭頓郡一個地方，相鄰幾個行省都要動員，光隆納多伯爵一人做到保密了也沒用。 　　但即使明白這個道理，理查還是要說，因為隻有多說服對方，以後自己的話在對方耳朵裡才更有分量，這樣真有事時就更方便在對方手上要到“贊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