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瘠道,長河地。 白雲山。 李方咬緊牙關,邁動酸澀的小腿,踩著石階,奮力登山。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自額頭流下,劃過麥黃色的皮膚,落在石階上,濺起點點水漬。 李方,年歲十二,李家村人氏。 正在參加神意門的收徒試煉。 神意門以武聞名,在內是長河地說一不二的土霸主,在外則是北瘠道的五門之一。 名聲在外,聲勢非凡。 凡是出生在長河地的百姓,無一不自小聽聞,無一不心生向往,更是期望成為其中一員。 隻要通過收徒試煉成為門下弟子,便能鯉魚躍龍門,自此擺脫佃戶身份,做那人上人哩。 更不提還能學習淬體功夫,刀槍不入,領悟上乘武學,十進十出。 好一個鮮衣怒馬,仗劍走天涯的瀟灑! 想到這裡,李方精神一振,小小的身軀靠著執念,又迸發出一股力量,驅使著他向上攀登。 收徒試煉分為三關,分別是斷齡,測骨,登階。 斷齡,神意門收入弟子的年齡限製在八歲至十二歲。 年齡過小骨骼經脈尚在發育,不利於習武,年齡過大骨骼經脈卻是成型,將會錯過打基礎的最佳時間。 測骨,測量骨骼,判斷資質,從中挑出資質中上的弟子。 至於登階,李方眼下便在這第三關。 隻要成功登上白雲山,便能正式拜入神意門成為其下弟子。 當然,是有前提條件。 神意門收徒試煉三年一次,一次隻收十二人。 是有數量限製的! 一個時辰後。 李方終於抵達白雲山的山頂。 呼吸急促,導致小小的胸腔在劇烈起伏。 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流下,浸濕了單薄的麻衣,似濕布一般,緊緊貼著李方的身體。 隻要輕輕一擰便能擠出水來。 呲著牙齒,李方艱難抬頭,向前一望,一眾人影當即映入眼中。 在最前方,站著一名老者。 花白頭發,雲紋服飾,一雙眸子透著精光,隻是遠遠對上目光就讓人覺得刺痛。 生出老繭的雙手,正一左一右牽著兩名孩童。 在老者身後,站著數道同樣雲紋服飾的少年。 ‘這應該是神意門的長老和正式弟子了。’ 李方回憶父親的交代,一一對應,神意門的收徒試煉通常是由一名長老主持,數名正式弟子輔佐。 旋即李方目光張望,迫不及待地尋找登上山頂的少年。 “一個,兩個,三個……” 李方嘴唇微動,仔細數起登山的人數,待數到最後時,原本期待的目光瞬間跌落,滿是失望。 在他之前,正好有十二名少年登上了山頂。 隻差一步,錯失機緣! 李方咬著嘴唇,握緊拳頭,盡是不甘。 “到這時辰,能登上的也該登上了,試煉也該結束了。” 恰在這時,最前方的老者望了一眼天色後,淡淡道出一句。 旋即右手一抬,單手一指,似是點兵點將一般,一一點名登山的少年, “你,你,還有你……便是此次我神意門正式收入山門的弟子了。” “至於其他人,要麼跟著正式弟子前往山下神意觀,自行贍付一應費用,學練外門功夫,要麼原路返回。” 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待話語落下後,花白老者邁出步伐,帶著點名的一應少年,前往神意門的真正山門。 一時間,偌大的山頂隻留下數名正式弟子,以及滿是不甘的少年。 還有兩名咬著牙齒,神情憤懣的少年。 此次收入神意門的弟子數量,不是十二名,而是十名。 這兩名原本能拜入山門的少年,恰好被排除在外。 ‘看來,是那名長老身旁的兩名孩童,頂了名額了。’ 李方低著頭顱,回想起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 李木,李方的父親,是李家村的一名佃戶,但在年少時外出闖蕩過,故此知曉不少關於大門大派的消息。 也時常將這些消息講給李方聽,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李方能拜入山門。 大門大派,關係錯綜復雜,行事牽扯巨多。 例如這次收徒試煉,這般光明正大頂替名額,要麼頂替之人背後關係不一般,要麼就是資質上佳,遠超同齡。 ‘就是辜負了父親的心血了。’ 李方收回思緒,緊握的指關節泛起淡白,目光也逐漸黯淡下去。 神意門的收徒試煉,可不是憑白參加,需要繳納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已是掏空了李家的家底,也無力支撐李方前往山下的神意觀。 對於李方而言,試煉失敗,隻有一條路可走——打道回府。 做那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 噠,噠,噠。 正當李方心灰意冷準備下山時,一陣腳步聲忽然響起。 腳步聲忽響忽頓,還有木棍敲擊地麵的鐺響聲,夾雜其中。 李方聞聲抬頭,一道男子身影進入視線中。 剛毅臉龐,雲紋服飾,一雙眸子,似深井般,透著深邃。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人隻有一條左腿踩著地麵。 其右腿,似被利刃從根部橫切而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空蕩無物,隻有一條空蕩蕩的褲腿,輕輕搖擺。 在其右手上,握著一根黑木拐杖,杵地走來。 “林長老。” 剛毅男子方一走來,數名正式弟子立即恭敬稱呼。 “嗯。” 林遠點頭應下,看向其中一名弟子。 那名弟子立即會意,上前小聲道:“林長老,那三名少年便是此次落選名次中,最靠前的三人了。” 話語落下後,那名弟子還用手指,遙指一番。 觀其熟練程度,顯然這事兒也不是頭一回了。 而在三名人選中,其中一人正好是排名第十三的李方。 林遠聞言後,點頭示意知曉,然後來到李方三人麵前,沉聲道:“你三人雖落選,但資質尚可,我這裡有一份機緣給予你三人。” “你三人雖不能列入神意門下,但卻可入我林遠門下,跟隨我一同習練功夫。” 話語方落,李方三人猛地抬頭,眼底的失落與憤懣,頓時化作激動。 恨不得立馬磕頭拜師。 林遠看出三人想法,搖頭說道:“想要入我門下,可不簡單。” “其一,隨我習武,如若進度落下,立馬走人。” “其二,三年,我隻給你們三年時間,三年一到,若不能突破到鍛血境,亦是無緣。” “至於習武資源,勿需擔心,我堂堂一長老還擔負的起!” 說到這裡,林遠停頓一下,繼續說道,“先別急著做決定,我給你們一晚時間找自家家人商量,想清楚再來白雲山遊鴻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