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招分勝負。 一式定生死 中途雖有波折,卻也稱得上乾脆利落。 這一幕,落在曾明傑眼裡,讓他的目光,浮起復雜。 渴望如李方這般,出手利落,扭殺青狼,又忐忑不已,不知自己是否可以做到。 這一幕,落在林遠眼中,那眼神,古井無波。 看不出是何目光,猜不出是褒是貶。 隻是望向曾明傑,平淡道:“到你了。” 曾明傑深呼一口氣,壓下百般心緒,眼中湧出勇氣,邁出堅定步伐。 哢嚓。 與此同時,鎖鏈斷裂的聲音,清脆響起。 嗷。 狼嚎低沉,豎瞳兇唳。 隨著硬紮狼毛的起伏,兇狠的青狼,自鐵籠中走出。 豎狀的青瞳,落在死去的狼屍上,浮起冰冷的殺氣。 那是同類死去的感同身受,亦是困獸般的拚命一搏。 嗷。 豎立狼毛下的身軀,緩緩低伏,而後蹬地一離,向前一躍。 猶如離弦之箭,來勢洶洶。 待臨近之際,那血盆狼口,那猙獰獠牙,在視線中,越來越大。 ‘冷靜。’ ‘冷靜。’ 曾明傑製止顫動的身體,壓下不安的內心,回想著先前李方的動作。 斜踏,側身。 然後右拳握緊。 “啊!” 可還未等他出拳,疼痛的淒喊聲,自曾明傑口中喊出。 明明相同動作,可他非但沒有躲過,反而正撞狼口。 鋒利的獠牙,刺破衣衫,狠狠咬住曾明傑的腰間。 吼。 撕咬的低吠,振振作響。 猙獰狼口,大力甩動,竟是甩咬下一塊血淋淋的血肉! “痛,好痛!” 劇烈的疼痛傳來,讓曾明傑的小臉,扭成一團,口中的叫喊聲,越發淒厲。 心頭那強裝的冷靜,也在疼痛下,不復存在。 惶恐無措,頓時充斥腦中。 撲通。 慌亂之間,曾明傑腳下踉蹌,身子後仰,如絆腳般,栽倒在地上。 兇狠的青狼,見此情形,哪肯錯過機會。 後肢一蹬,再次撲咬上去。 其撲咬的方向,直指曾明傑的脖頸! “滾,滾啊!” 生死之際,曾明傑眼眶欲裂,血絲密布,不斷瘋喊。 小小的雙手,下意識握拳,下意識狂揮起來。 砰,砰,砰。 一時間,拳頭的砰響聲,與低沉的狼嚎聲,交雜在一起。 數十息後。 大坪地上,隻剩拳頭狂揮下,帶來的陣陣呼風聲。 直至此時,曾明傑方才回神,看向前方。 在自己的腳下,那先前兇狠的青狼,倒在地上。 四肢不斷抽搐,氣息奄奄一息。 竟是被亂拳,差點打死。 ‘死……死了?’ 曾明傑怔了一下,旋即心頭惶恐,漸漸消去,不由浮上死裡逃生的慶幸感。 然後顧不上流血的腰部,忘記了撕裂的疼痛,連忙抬頭,看向林遠。 血絲漸漸消下的眼睛裡,透著期待的目光。 可回應他的,是冷漠的深邃眼眸,以及冰冷的話語: “汪海,送他下山。” 站在角落,默默旁觀的汪海,走了出來,執禮道:“是,林師。” 可這對話,落到曾明傑的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小小眼睛,猛地睜大,期待目光,變成不甘,化作惶恐。 “林師……我……我明明殺了……殺了這頭青狼……” “林師……我……我明明通過了考驗……” 聲音顫抖,語氣不甘。 可話語落下後,卻無一言回應。 唯有那深邃的眼眸,依舊冷漠。 “林師……回……回回話啊……” 曾明傑似哭似泣,伸出右手,顫抖指著奄奄一息的青狼, “林師你瞧……它快死了……” “隻要一下……隻要一下……它就能死。” 可那無聲,一如之前。 隻有輕響的踏步聲,漸漸傳來。 汪海來到曾明傑身前,搖了搖頭,輕聲道:“曾師弟,下山吧。” “待在觀中療傷後,我便命人護送你啟程。” “不……不要……” 曾明傑一把抓住汪海的衣擺,拚命搖頭,惶恐不已,“我不要下山!” “我不能下山!” “我爹進了周府做長工,我娘盼著過好日子,我下了山……” “這長工就沒了,這好日子也盼不到了!” “汪師兄……幫幫我……” 抓住衣擺的小手,越發攥緊,懇求的話語,連連落下, “汪師兄……幫我看看這頭青狼,它分明就死了。” “幫我說說好話……好讓林師回心轉意。” 汪海卻是再次搖頭,“曾師弟,林師命我送你下山,已是對你不薄。” “不剝奪你門下弟子的身份,不廢掉你一身上下的功夫,已是寬宏大量。” “你……還要怎樣!” 語落最後,自輕聲勸說,變成冰冷質問。 可曾明傑仿若未聞,緊攥衣擺的小手,忽然一鬆,然後用力推開汪海。 撲通一聲,跪在林遠麵前。 小小的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磕了一下,又一下。 懇求的話語,再次落下: “林師……求你發發慈悲,別讓我下山。” “我會端茶倒水,我能燒柴做飯,我還會一應雜事。” “下人會的,我都會,下人做的,我都能做。” “哪怕是廢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隻求……隻求讓我留在……” 聲聲話語,還未落下,一記手刀,便落在曾明傑的後頸上。 汪海收起手刀,背起昏迷的曾明傑,向山下走去。 一時間,偌大的大坪地上,隻留下李方二人。 林遠看向李方,在深邃的瞳孔上,映出少年復雜的臉龐。 淡淡的問語,隨之落下: “同情了?” 李方聽後,雙手作禮,恭敬回道:“回林師,弟子不敢隱瞞。” “三分心生同情,七分兔死狐悲。” “你倒是實誠。” 林遠微微頷首,旋即再次一問,“那拳套,幾時做的?” “半年前從他人口中,知曉零星半點,進而猜測出來。” “至於鑄造的時間,是在五月前,到達手上的日子,是在昨日。” 李方一一回應,既是回答,亦是試探。 “倒是半點不藏。” 林遠再次頷首,深邃的眼眸上,頭次浮起一抹贊賞,“心思猜對,想法不錯,可還差了一分。” “還請林師指點!” 李方行弟子禮,恭敬道。 林遠收回目光,望向地上的青狼屍體,單手一點,振振道:“廝殺,廝殺,雙方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這是建立在同等實力的基礎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落在這青狼身上,卻是不然。” 林遠話音一頓,目光一移,重新落在李方身上,“你等先習橫練訣,後練截盤手,一身實力,遠在青狼之上。” “這廝殺,自然成了碾殺。” “你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深知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從而鑄造了這拳套。” “但你也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你是在殺人,但別人卻是在拚命!” “還有,截盤手,是這樣用的!” 語方落,手即動。 隻見林遠右手握住拐杖,重重一錘。 隨著拐尖撞在地上,堅硬的巖地,裂開數道蔓延的縫隙,數塊碎石,自地麵飛濺而起。 然後林遠身影一動,往前一踏,來至左前方。 同時左臂向上一抬,寬大的手掌,向後重重一揮。 那飛濺的落石,尚在飛行之際,便被強行截落手上。 恰在此時,林遠的問語,再次響起: “看明白了?” 李方點了點頭,輕聲道:“弟子……明白了。” 看明白了截盤手的截字真諦。 後發先至,硬截強斷。 也明白了林遠對他的態度。 上心之上,更進一層。 已可言傳數語,身授數招。 亦是明白了林遠對他的意圖。 從入門時,便已擺在他等麵前,隻是他等明白太晚。 那就是—— 鑄造成一把鋒利的尖刀! 能見血的尖刀! 更是能殺人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