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飽含感慨,話間盡是寂寥。 十二歲拜入神意門,正當山門鼎盛之時,坐看五門魁首,於北瘠道上稱雄做霸。 一場禍事,盡近凋零。 五門末流,偏居一隅,如何不令人唏噓。 作為親身經歷者的羅誌高,感受如何不深。 “多謝羅師兄解惑。” 李方道謝一句,神情微微波動後,再無變化。 相比回憶往昔,他更重當爭今朝! 同時猜出林遠賜下字牌的用意——補償。 他悟性再佳,貢獻再大,卻不敵資質一關,無法成為真正的親傳弟子。 位同親傳,是補償待遇,行走身份,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林遠門下,當今弟子隻有他一人,林遠座下,更無執掌山峰。 “李行走客氣了。” 羅誌高回過神來,客氣道。 李方聞言,卻是搖頭一笑,“羅師兄才是客氣,自家知道自家事,我這行走身份,噱頭大於實際,可是德不配位。” “再者,羅師兄這般稱呼我,莫不是想賴掉答應的陪練,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哈哈,李師弟說笑了,答應之事怎可作悔。” 羅誌高說笑道,“倒是李師弟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個當師兄的。” 一言一語下,兩人關係自百劍峰後,又親近數分。 同時羅誌高心頭對李方的評價,再上一層: 威時如寶劍磨鋒,柔時似細水無聲,已有林長老一流時候的數分影子。 一路向東,策馬疾行。 奔蹄途中,李方問語再起: “先前光顧眼前,倒是忘了問羅師兄,紫山鎮與三井鎮那邊,派的又是何人?” 羅誌高目光一凝,緩緩道:“是沈順朗!” “百劍峰那日,你前腳方走,他後手便接下了獵熊任務,並在昨日返回。” “最重要的是,獵熊一行,讓沈順朗從氣血煉魄突破至通貫周身,距離鍛血境不遠矣。” “此次派他帶隊,怕是呂長老想再造一位似洪錦般的風雲人物。” ‘好快!’ 李方心神震蕩,無形的壓力似黑壓壓的烏雲,壓在他的心頭上。 隱隱窒息,沉沉急迫! 半日後。 白巖鎮。 一行七人,提繩勒馬,停駐在白巖鎮外。 舉目眺望,一鎮輪廓,映入眼中。 木石屋院,鱗次坐落,白巖行道,交錯其間。 一方方上好水田,似是連為一體,環繞在小鎮外圍。 火紅的烈陽,從天際射下,落在水田上,讓一株株嫩綠秧苗無力低垂。 “莫長老門下弟子,大多不堪造就,渾噩度日,警覺性不高。” 羅誌高騎在駿馬上,說出計劃,“可先發煙火信號,再傳莫長老假令,挾持他等召集短刀門的人手,既可一網打盡,又能省時省力。” “此法甚好。” 李方點頭同意。 見李方同意,羅誌高當即取出一個木製圓柱。 三寸長,一寸寬,外形如圓柱,內部為空心。 空心部分裝有火藥等物,頂端上方則是埋入棉製引線。 正是神意門作為信號的煙火製物。 一道煙火為召集信號,二道煙火為求救信號,三道煙火則是山門遇敵。 取出火折,點燃引線,然後將其甩向上方。 砰。 火藥點燃,猛地炸開,一道煙火在上空綻放。 哪怕白日當道,亦是能肉眼可見。 不多時,兩道身影,急匆趕來。 白衣雲紋,正式身份。 隻是衣衫不整,濃濃酒味與胭脂粉香,迎麵襲來。 一眼便知是花天酒地去了。 ‘當真不堪造就。’ 李方微微皺眉,旋即思緒再起,‘如此正好方便行事。’ 當即手捧字牌,落下沉聲:“三代字牌,見牌若見人!” “莫長老有令……” 沉聲話語,重重響起,銀鑄字牌,熠熠生輝。 前來的二人,本就心虛,哪敢過多詢問。 哪怕對李方感到陌生,也隻能躬身行禮。 可左等右等,竟是沒等到半點莫長老的口令。 當再抬頭時,卻是發現五名正式弟子,已將他二人團團圍住。 冷冽的劍鋒,更是架在脖子上。 其中一人反應過來,隱有猜測,看向羅誌高,苦笑道:“羅師兄,這是何苦?” “認識我?” 羅誌高卻是不應,反而冷聲道,“認出我更好,免得多費口舌。” “莫長老於三更天死去,我等前來正是為了接手白巖鎮。” “給你們半刻時間,召集短刀幫的幫主和堂主。” 旋即話音一頓,冷聲更甚,“勿想走漏消息,也勿想一逃了之,違抗長老命令,形同叛出山門,下場不用我多說。” 二人聽後,雙瞳睜大,驚駭無比。 隨後回過神來,對視一眼後,無奈點頭同意。 半刻後。 短刀幫,總堂。 兩名正式弟子高坐上方,故作鎮靜。 三名精壯的漢子,恭敬站在下方,惡狠的雙瞳中,湧著抑製不住的激動。 顯然為了召集這三人,上方的二人許諾了重賞。 噠,噠。 正在這時,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七道人影,踏步而來,正是李方等人。 踏入總堂,抬頭一望,為首一人映入李方瞳中。 一頭短發,刀疤臉龐。 單薄的馬褂下,是肌肉鼓起的體魄。 ‘體魄精練有限,大不如我,站姿看似挺直,卻是處處破綻。’ 李方上下打量,行至漢子身前。 刀疤漢子知曉白衣雲紋的意味,連忙躬身行禮,“小人……” 可話音方起,卻又戛然而止。 更被一道砰響與痛吟聲替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砰。 刀疤漢子躬身瞬間,李方抬起右腿,提膝若槍尖,直撞猶槍刺,對著刀疤漢子的腹部,頂膝直撞! 沉重的頂膝聲與痛苦的哀嚎聲,同時響起。 刀疤漢子身子蜷曲,手捂腹部,烙下刀疤的臉龐,更是因痛苦扭曲成一團。 未待刀疤漢子繼續哀嚎,李方伸臂一抓,覆鐵下的五指,牢牢抓住刀疤漢子的脖子。 右臂向上一抬,刀疤漢子卷曲的身子,隨著力道被硬生生拉直。 然後雙腳離地,懸空而起。 “呼……呼……” 窒息襲來,讓刀疤漢子拚命喘息,離地的雙腳,更是瘋狂蹬動。 李方注視著漢子,目光起起伏伏。 有忐忑,有迷茫,有說不清,道不盡的恐慌。 一幅幅畫麵,更從腦海中浮起。 有李家村的賣兒賣女,有山下李木的佝僂身軀,有龔元生不如死的神情,更有曾明傑磕下的染血地麵。 種種一切,交織一起。 一股念頭,瘋狂滋長: ‘退後便是懸崖!’ ‘唯有向上爬!’ ‘野心勃勃,拚命向上爬!’ 哢嚓。 覆鐵五指猶如利刃,刺入皮膚,然後用力一扭! 頸骨的斷裂聲,哢嚓響起。 蹬動的雙腳,自劇烈,到漸緩,再至不動一下。 起伏的目光,野火迸起,兇意浮上。 二者交織,如無形的刀鋒,落在李方的臉龐上。 削下忐忑,迷茫與恐慌的線條,修出冷鋒般的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