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鎖著的敵人最後還是暈了過去,至於他是因為舊傷發作引起的失血過多還是因為被馬踢到怒火攻心,那就不是肖恩能知道的了。 他坐在地板上休息了片刻,起身摸了摸“灰姑娘”的頭;“明天一定給你買糖吃,必須買,我說的!” 肖恩返回馬廄取來了馬燈點亮,回去照照那個像黑豹一樣的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 馬燈的光並不明亮,但不大的光點已經能分辨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那是一個黃種人,肖恩確信,這不是白人曬太陽出現的古銅色,而是真正的淺棕色或暗黃色皮膚,那人額頭寬大,鼻子略凸,顴骨突出,還有一張和“灰姑娘”一般的長臉,看起來與華人別無二致。但那畫著戰紋的臉以及披散著的深棕色的波浪長發一看就知道不是華人,甚至不是東亞人。 東亞人不往臉上塗戰紋,如果是長發,不是綁成辮子就是纏成發髻。 那麼他就隻剩下一個身份了,平克頓偵探......口中所說的印第安殺人犯。 肖恩再往下照去,想看看他的傷口在哪裡。隻見那人赤裸著上身,肋部一道傷口貫穿了半個胸部,好像要把胸部切成兩半,這是被刺刀挑出來的刀傷,左側背部還有一個一指寬的洞,這是逃走時被一槍打進了後背。 刀傷在剛才的打鬥中重新崩裂,槍傷也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流出血來,能忍受住兩處這麼大的傷口與疼痛與肖恩角力,肖恩不禁肅然起敬。這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不過,無論他是什麼勇士,襲擊自己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 肖恩為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雖然傷口巨大,但留在身體裡的子彈已經被取出,兩處傷口處也糊著綠色的糊糊,聞起來有一種淡淡的青草香,看來是消炎用的草藥。 肖恩手頭沒有繃帶,也沒有酒精,隻好給他清理好傷口上沾染的汙物,把他挪動到暖和的地方任由他自然醒來吧。 為了防止他暴起傷人,肖恩用韁繩皮帶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做好這一切之後,肖恩坐在客廳裡靠著“灰姑娘”打了一晚上的瞌睡。除了味道有些大之外,一切都非常美好。 第二天早上,那個印第安男人蘇醒了過來,不過他立刻就感受到皮帶的束縛,於是他重新閉上眼睛假裝還未醒來。 “沒必要裝昏迷,先生,你的眼皮一直在跳。你欠我一個解釋,昨天晚上為什麼要闖進我的房子還敢偷襲我?” 印第安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用沙啞的嗓音問他:“ub pigyf ufgd fdr gbxc ytxz mopt sxe?(印第安亂碼)” 肖恩瞪大了眼睛,這人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他卻一句也沒聽懂,他隻好回上一句:“can you speak English?(你會說英語嗎?)” 要知道這句英語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說過了。上一次說這個還是在初中...... 印第安人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地換成英語:“你是哪個部族的人?蘇族人?納瓦霍人?易洛魁人?” “不不不,這些我都不是,我是華人。而且別轉移話題,你為什麼要襲擊我?” “華人嗎?那我更欣慰一些,華人不會出賣我們。”那個男人掙紮著要起身,但傷口的疼痛又讓他躺了下去,“解釋?我這槍口不就是最好的解釋嗎?我需要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恰巧是你的,就這麼簡單。”。 肖恩被噎得說不上話,這個印第安人說的沒錯,隻是不應該如此理所當然,“是你有錯在先,是你闖入了我的領地而且襲擊了我,而不是你需要就能隨時隨地來索取。我相信有外來人闖入你們部族的領地,你們就能毫無保留地幫助他們。” “當然可以,我們印第安人還因此而流血死亡!一百多年前,正是我們先祖的無私幫助才讓遠赴而來的亞美利加人站穩了腳跟,給他們食物和火,他們才不至於凍死餓死在荒野之中,但是換來的是什麼呢?是無盡的屠殺!”沒想到這個印第安人還挺懂歷史和辯論。 “你說的沒錯,但你不應該襲擊我,我不是白人,而是華人,我們華人沒有受過你們的恩惠,我並不承你的情。你懂嗎?襲擊就是戰鬥,而戰鬥就有俘虜,你就是我的俘虜了。”肖恩略微思考,順著印第安人的思路往下說去。既然他不會拐彎,那就用事實和話術直直地戳他。 “不不不,英勇的巨熊勇士不畏懼戰鬥,他的勇士隻能被打敗,不能被俘虜。“果然在聽到俘虜這個詞後,印第安人勇士情緒明顯激動起來。 “是的是的,我隻是一個牧牛人,我不需要俘虜或者奴隸,那麼你就要拿出一些好處來和我交換。”肖恩像個狡黠的老農,質樸但有限。 這是個十足可敬的勇士,無論是與誰的戰鬥,能帶著那樣巨大的傷口求生並繼續搏鬥,其意誌堪比巨熊。在昨晚的戰鬥中肖恩隻是精神疲乏,並沒有吃多少虧。如果能得到合適的賠償,肖恩很樂意做這筆買賣。 至於會不會得罪平克頓偵探?那不是已經得罪了嗎?莫雷不是還威脅他說睡覺別合眼嗎? “成交,但我需要繼續治療,你要給我提供房間。我會給你支付足夠好的代價。” 代價?是價格吧?肖恩暗自吐槽這個男人稀鬆的英語詞匯,一邊解開印第安人身上的皮帶一邊伸出右手與他握手,兩隻黃色的大手握在一起,一個暫時的同盟就此締結。 “我叫肖恩·李,在之前檢查了你的傷口,能帶著如此巨大的傷口持續戰鬥,你不愧為巨熊的勇士。你叫什麼名字?” “巨熊永遠不畏懼傷痛,冬眠會讓厚皮與鐵鬃恢復如初。巨熊的勇士也同樣如此。謝謝你,來自遠方的華人,我叫塔林·舒。” “蘇?蘇族人?”肖恩是聽說過蘇族人的大名的,他們英勇無畏,與西方的白人侵略者打了幾十年的仗,他們作戰勇猛,不畏死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給亞美利加的白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不,是塔林·舒,我是夏延部落的人,我們同蘇族一樣勇敢,1876年的夏天,我們與蘇族的勇士們結成聯軍,重創了白人部隊,殺死了兩百一十一名騎馬士兵。而我們勇敢的首領‘坐牛’在小巨角河更是劃開了他們的首領卡斯特中校的胸膛,取出了他的心臟。” “啊,小巨角河戰役,我聽說過這個著名的戰役,之後你們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不,肖恩先生,在白人來到我們的世界之後我們就已經走下坡路了,小巨角河之戰隻是巨熊臨死前最後的反撲而已。 白人的嚴酷打擊接踵而至,‘坐牛’酋長領導的蘇族人大部遠走加拿大,而年輕的‘瘋馬’酋長領導的殘餘蘇族人並入了了我們夏延部族繼續在大平原和西部山區與白人作戰。 哪怕他們屠殺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哪怕他們將我們驅逐到寸草不生的蠻荒之地,哪怕我們還留有一滴血,我們都將和他們抗爭到底!” “好一個抗爭到底,好一個一寸山河一寸血!”肖恩啪啪啪地鼓起掌來,他想到了後世小鬼子的掃蕩,想到了抗爭十四年的東北抗聯,想到了炎黃子孫斬不斷殺不完的民族氣節,雖然塔林·舒不算炎黃子孫,但為本民族抗爭到底的勇士就應該被尊重。 “說到底,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們如此通緝你?”肖恩好奇地問。 塔林·舒滿不在乎道;“也不是什麼太過榮耀的戰鬥,我偷襲了位於克雷格的亞美利加陸軍營地,殺掉了半打白人。” ”
第四十六章 受傷的印第安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