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嗯嗯,敲好吃!” 胡大海家裡,今兒不僅有熏鴨吃,還有一道紅燒肉。 兩個小豆丁吃得滿嘴流油,原本蠟黃凹陷的雙頰,最近已經開始有些粉嫩和肉乎起來了。 趙天來跟胡大海推杯換盞,剛好上次去便宜坊喝剩下的半瓶汾酒,二人一人一半,再多就不喝了,明兒還上班呢。 吳老太的屋子裡。 婆媳兩個正在研究那臺縫紉機。 一開始桂花嫂子是不會的,好在隔壁院子有幾個紡織廠的女工,教了幾遍也就會了。 趙天來見她們婆媳倆興致正高,直接拿了一匹布,還有10斤的棉花過來,讓她們練手用。 吳老太哪裡敢這麼折騰,不知道從哪裡尋摸了一些破布,讓兒媳婦慢慢練,練到出師了再乾正經活兒。 吳老太眼睛不好使了,縫紉機也學不會,就坐在一旁用針線給趙天來縫一件秋天穿的長袖外搭。 這年頭沒有什麼款式要求,吳老太就是按照勞保服的大小和款式縫的,老土是老土了點,但保證絕對耐穿。 兩個小豆丁吃飽後,就窩在吳老太旁邊陪著老人家做活兒。 趙天來透過門簾子看進去,儼然一副闔家歡樂的美滿畫卷,祖孫三代人其樂融融,勝似人間天堂。 · 轉眼到了第二天。 今兒跟童老大約好了一起去劉姥莊吃喜酒。 趙天來一早就準備了一條紅方巾和一條紅長巾塞進懷舊紅星包裡頭,打算送給新郎新娘當做新婚賀禮。 當然,份子錢他就不給了,免得給的太多,反而讓人說閑話。 早上沒有去科室報道,而是直接貓進了龔彪的辦公室,兩人嘮了一早上的嗑。 童老大找來的時候,趙天來跟龔彪已經把辦公室抽成了煙熏爐。 “走了彪哥。” “行,童哥,路上慢點開啊。” 童老大揮了揮手,一腳油門踩下去,卡車轟隆隆竄上了主乾道。 路過大郊亭福利院的時候。 遠遠就看到一堆孩子在門口蹦蹦跳跳的朝他們打招呼。 鐵蛋和童畫站在前排,見到趙天來也在,二人同時朝趙天來投來一個天真爛漫的笑臉,小手不要命的揮舞著。 趙天來見童老大沒有停車的意思,直接伸手進入挎包裡,將一整包大白兔奶糖掏出來扔了過去。 “鐵蛋,給弟弟妹妹們分了。” “哇,好多糖,謝謝趙叔!” 童老大回頭看了一眼,瞪大眼睛責怪道:“小趙,你這也太破費了,那是啥白兔的糖吧?” 趙天來哈哈一笑,抽兜裡掏出一包這個時代的華子,遞了一根過去,笑道:“別人送的,你說我一個大男人家裡又沒有女人小孩的,送煙送酒還行,送什麼糖啊,反正放家裡也是喂老鼠,還不如給孩子們甜甜嘴。” “唉。” 童老大心知肚明,說什麼喂老鼠都是借口。 當然,趙天來的心意他懂,也領了,這個小老弟能處,以後有需要他的地方,他童某人肯定盡職盡力。 童老大這個人就是這樣,話不多,心意都體現在行動上,否則也不會那麼多人敬重他。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關係漸漸熟絡了起來,趙天來發現童老大這個人還是挺好相處的,就是說話比較直,容易得罪人。 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 轉眼即逝。 卡車剛剛駛入劉姥莊,就看到一排桌椅,從一戶人家裡一直排到了村口的老槐樹下。 “呦,童老仨來啦。” “各位叔伯嬸子,擾您們清靜了。” 童老大將卡車停在距離大叔不遠的曬穀場上,下了車就掏出一包經濟煙,很是恭敬的走了一圈。 一圈下來。 煙盒直接清空。 這個莊子裡的老一輩,不管男女基本都抽煙,而且有幾個阿婆抽得忒猛,一根煙也就是兩口的事兒。 趙天來看得暗自咋舌。 突然有個大娘跑過來,問道:“老仨,那位該不會就是城裡來的趙采購吧?” 童老大點點頭,指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趙天來,悶聲道:“那位就是,蘭花嫂子你要找他自己過去,說話注意點,人家可是城裡的知識分子,聽不慣你那些帶顏色的話。” 大娘一聽還是‘乾部’,這年頭讀書人與乾部基本劃等號。 她一把拉住童老大,拜托道:“老仨,你幫姐去說說,下個月我家桂芝出嫁,想要一套跟劉家一樣式兒的被套,你幫姐問問需要多少錢,還是想要山貨,不然就把家裡那張香案拿去換了也成,省得讓蟲給蛀了。” 童老大瞇了瞇眼睛,沉聲道:“蘭花嫂子,香案的事兒別在外麵說,小心抓你去勞改。” 大娘一聽,急忙捂住嘴,接著又苦哈哈的說道:“這家裡實在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老仨,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娘倆吧。” “你這……行吧,回頭我幫你問問小趙。” 童老大就是個麵冷心熱的人,見老嫂子都快哭出來了,一下子就心軟了下來。 趙天來正在交份子錢的地方,將自己挎包裡的兩塊方巾拿出來。 “老人家,這就是我的份子錢,方的是新娘子的頭巾,長的是新郎官的圍巾,您給幫忙登記下。” 負責登記的是劉姥莊的財務,也是村裡德高望重的本家老太公。 渾濁的雙目一看到這兩塊方巾,還是喜慶的大紅色,立刻睜大了眼睛,急忙起身握住趙天來的雙手,回頭就喊道:“廣誌他爹,你趕緊滾出來,沒看到城裡有貴客來了嘛!” 院子裡正在忙前忙後的中年聽到聲兒,急忙拿著一包紅塔山跑出來,“哪呢哪呢,公社的書計來啦?” 老太公沒好氣的罵道:“那個不要臉皮的秦大頭來不來都無所謂,你看看這是啥。” 新郎官劉廣誌也聽到了老太公的聲音,緊跟著他爹身後跑了出來,見到趙天來激動的喊道:“趙采購,歡迎歡迎啊。” 趙天來雙手還被劉家老太公攥著,隻能苦笑道:“廣誌兄弟,伱家人好熱情啊。” 劉廣誌見狀,急忙上前幫他‘解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太爺爺,您怎麼攥著人家趙采購的手不放啊?” 劉老太公這才鬆開手,而後將趙天來放在簸箕裡的兩塊方巾拿出來,笑道:“你個傻小子,看看這玩意兒多喜慶啊。” “是啊,這頭巾真好看,大紅色的,喜慶。” “那塊是圍脖吧,廣誌,你快戴上試試。” 幾個在水渠邊洗菜的大媽也圍了過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兩塊方巾,就差在眼珠子裡寫兩字:想要! 這年頭一條紅頭繩都是不得了的玩意兒,要知道這是鄉下,跟城裡沒法比,物資更為匱乏。 別說什麼紅頭繩了,有些人為了一盒洋火一點洋油,得省下個把月的雞蛋拿去換才行,那些養不起雞的就更可憐了。 “對啊對啊,廣誌快戴上,另一塊送進去給你家海茹戴頭上,待會兒見客的時候絕對喜慶。” “這次咱們老劉家也不丟份了,秦家嫁妝是氣派,可咱們老劉家也不差呀,你瞧這頭巾……” 不等劉老太公說完。 一旁的劉廣誌紅著臉打斷,小聲說道:“太爺爺您可快別說了,這是人趙采購送的賀禮,您擱著瞎說什麼呢,而且秦家那些嫁妝也是人家趙采購幫忙弄來的,您不懂別瞎咧咧。” 劉老太公一聽秦家的嫁妝也是趙天來弄來的,看向趙天來的眼色更加火熱了幾分。 果然,有本事的人走到哪兒都受歡迎啊。 劉老太公也不登記什麼份子錢了,拉著趙天來直接進院裡坐主桌。 “趙采購,你要媳婦兒不?” 趙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