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是什麼人，紅巾....紅賊？” 　　等常遇春將堵在其嘴裡的破布拿開，這個穿著古怪的中年男人尖利如梟的叫喊起來。 　　他的口音不似男人，聽起來像是女子的聲音。 　　況普天見多識廣，低聲說道：“是個火者。” 　　朱文正微皺眉頭，火者這個詞生僻，他想了好一陣，才記起它是指什麼？ 　　火者兩個字，在元代就是指皇帝身邊的太監。 　　這個稱呼，本為波斯語音譯，是伊斯蘭教對有威望人物的尊稱。該詞原為波斯薩曼王朝的官職稱謂，後演變為對權貴和有身份之人的尊稱。 　　元時，火者之詞盛行一時，除了稱呼太監外，很多達官貴人也用火者作為其名，不少大臣和將軍都用此名，顯示其地位顯貴，比如元成宗時的一個大臣就叫迷裡火者。 　　鳳城這個小地方，怎麼會有宮裡的太監？ 　　“原來是高麗狗，殺了！” 　　常遇春晦氣的搓了搓手，拔刀說道。 　　剛才抓這個人時，他就聞到了一股子騷臭氣，當時黑燈瞎火，也沒想其他，沒想到竟然抓了個高麗太監。 　　“不是.....，我不是真火者，我是假火者，自宮的？” 　　這人見常遇春殺氣騰騰，立時嚇得麵如土色，連連告饒，結結巴巴說出實情。 　　遼東一帶，忽必烈攻打高麗時候，高麗人洪茶丘帶部投降，引了大批高麗人移居到此。 　　百十年中，偷渡、移居遼東者，更是多不勝數。 　　到了元末時，高麗國內青壯不足，人口減少現象嚴重。 　　高麗國王多次遣使到大都，向元朝皇帝請求，遣送遼東的高麗人回國。 　　為了避免被抓回高麗國內，有相當多的高麗人，自己給自己宮刑，也就是割了下麵的物器，冒充元朝宮中的太監。 　　知曉了這個叫樸采花的高麗閹人的來功，常遇春、鄧玉龍、周芷若等人皆露出鄙夷神情。 　　男人再怎麼苦。 　　也不能自宮。 　　漢人當太監，那都是從小被送入宮中，沒有成年之後，再自宮的，而高麗人卻不一樣，竟然爭相自己割了自己，主動要求當閹人。 　　“和這等汙穢不堪的閹貨說話，實在是.....。” 　　周芷若啐了一聲，袖掩秀口瓊鼻，與況普天一起回轉後營，對接下來審訊樸采花，已經沒了興趣。 　　“別....別殺我，我知道婆娑城的情況，我帶路.....，帶你們入城。” 　　聽到周芷若話裡話外的厭惡，樸采花卟嗵一聲跪了下來，朝著朱文正等人連連磕頭。 　　“先不說婆娑城，這鳳城裡麵，有多少駐軍，且說來聽聽？” 　　朱文正在樸采花麵前坐了下來，湊近其跟前問道。 　　閹人身體有異味。 　　這是生理上的問題，與樸采花乾凈不乾凈無關。 　　這個高麗閹人穿戴得體麵，腰間還掛有香囊，不是最低等的尋常下人，從談吐來看，剛才他才說出婆娑城三個字，顯然是猜到了朱文正等人下一步的動向。 　　能在短時間內，有如此見識的人，就算是高麗人，朱文正也有興趣攀談幾句。 　　“好教大人得知，鳳城城內，有駐兵一百人，帶兵百夫長一名，另有驛卒十餘人，其餘就是些商戶的仆從，小人有幸，在城中添作一課稅的吏員。” 　　樸采花眼睛轉了轉，說道。 　　“汝姓樸，朝中榮祿大夫，資政院使也姓樸，你們是什麼關係，且說來。” 　　朱文正盯著樸采花的眼睛，突然喝問。 　　這個高麗人說話吞吞吐吐，既是閹人，又當課稅吏，沒有一點背景，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而在元廷之中，皇後奇氏的相好，大宦官樸不花此時正得勢，執掌皇後財賦，樸采花說不定和樸不花有什麼牽連。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與樸大夫隻是同姓，靠著祖上的一點餘蔭，在他手底下討個飯吃。” 　　樸采花戰戰兢兢。 　　他本想主動透露一點婆娑府那邊的情況，搏取好感，然後伺機逃脫，現在被朱文正捅破背景根腳，心裡頓時慌亂起來。 　　樸采花是元朝大官的人，這個消息實在驚人。 　　常遇春哎喲一聲，抬腳踢翻了樸采花：“你一個閹人，剛才你是怎麼說的，你說自己是個仆從閹人，什麼都不知道？” 　　樸采花不敢叫疼，翻個身，爬起來，狠狠叩頭，叫道：“小人知錯，小人知錯，懇請大人饒小人一命，小人願將樸不花、奇氏的錢財、積粟捧上，這些東西就在婆娑城裡麵。” 　　樸采花這回不敢再有隱瞞，將鳳城、婆娑城的情形全部說出。 　　樸采花在婆娑府城住的時間已有六年，平日裡帶著手下的小吏課收稅賦，又抓捕私自帶著皮貨來售賣的野女真人，找書苑 ｗww.zｈaoshuyｕaｎ.com 對城防的情況甚是熟悉，更難得的是，樸采花粗識文字，尤其是擅長財計，等他將婆娑府的元軍詳情一一列出，朱文正觀之大喜。 　　朱文正看罷，叫士卒拖走了樸采花，沉默稍臾，立即下令。 　　“常大哥，你馬上帶著樸采花，精兵夜襲鳳城，將此處先行拿下，切記，勿讓一個守卒逃脫。” 　　“遵令。” 　　常遇春領令下去，點齊人等，立即奪取鳳城。 　　其時，天色漸明，鳳城高處，已能望見下麵隱隱人影，常遇春不敢稍有怠慢，立即帶著樸采花進抵山城門口，守城的兵卒睡得迷迷糊湖，正想叫罵，卻聽得樸采花尖利的聲音響起。 　　“不長眼了，沒看見你樸爺爺嗎？” 　　樸采花的態度，和在朱文正等人麵前完全不同。 　　守城的小卒本來就是苦哈哈的底層人，平時見到樸采花都要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這會兒聽到樸大爺的叫喚，趕忙打開山門。 　　常遇春見一切順利，精神大振，等城門一開，即帶著三百精兵沖了過去。 　　有備對無備。 　　三百對一百。 　　常遇春對不知名的元軍百戶。 　　鳳城這一次襲殺，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戰事。 　　常遇春手下，隻有一個倒黴的士卒，一個不慎從山城的山梁處跌落下來，撞到了腦袋不治身亡，受傷的倒是有十來個，都是不熟悉山城內部地形，大意遭襲，其他人等都是毫發無傷。 　　元軍百夫長的首級，被常遇春拎在手裡，見到朱文正時，其脖頸斷口處，還有血跡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