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大讓嵐馨先出去,這是他和秋月的洞房花燭夜,他想和秋月談談。 嵐馨臨出門時瞅了瞅秋月:“你聽著,大哥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他喜歡你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今個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會將你碎屍萬段。”說完,摔門而去。 胡老大伸手去扶秋月,被秋月一把推開:“別碰我。”秋月慢慢起來坐在凳子上:“大當家的,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嵐馨那麼愛你,你為什麼就看不見呢,你的兩個師妹給我梳妝打扮時,嵐馨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的,然後她躲在墻角旮旯處偷偷抹淚,你喜歡吃魚,她獨自一人去河裡捕魚,你喜歡吃野味,她騎馬去山林裡捕捉,好幾次都是受傷回來的,不是被樹枝掛破衣服就是被猛獸追趕撕咬摔傷了腿,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從來沒喜歡過你,你為什麼總是把感情浪費在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身上呢?” “嵐馨那麼對你,你還向著她。”胡老大不解地問。 “你那麼精明的一個人,還看不明白,她對我恨成那個樣,說明她對你愛到撕心裂肺,今天這間喜房裡的新娘應該是她,你應該放下屠刀,和她棄匪從良,男耕女織過簡單安寧的日子有多好,乾嘛非要做些世人唾罵、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茍且偷生之事呢……”秋月訓斥了胡老大一番。 秋月的一段話使得胡老大沉思了片刻:“秋月,雖然我是個粗漢,但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可我就是喜歡你,嵐馨我隻當她是我師妹,沒有男女那種感情,我對她也是仁至義盡的呀,我對我的師兄弟們就像家人一樣……” “你說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就不應該去搶劫度生、傷害無辜,你就應該聽從解放軍的指揮,做一個對自己同胞有益有用的人……“秋月對胡老大訓斥了半天,胡老大心亂如麻,自己難道真的錯了?他走出喜房,聽到的是一片片震耳欲聾的槍聲,看到的是一座座硝煙彌漫的山林,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他靜靜的坐在喜房門外的一塊石墩上,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是先退兵與解放軍談和解呢還是繼續自己的目的做一寨之主接著戰鬥呢? 在喜房的側道處,嵐馨獨自一人也坐在桌子旁邊的一把椅子上,雙手托著下巴,抬起頭望著遙遠夜空中圓圓的月亮,也許她在想著——在這月圓人不全的亂世年代,她好孤單、好寂寞,好想有一個知她、懂她、嗬護她、愛護她的一個人,可是根本找不到那個人——那個人,你到底在哪裡?她本來心裡很是迷茫,突然胡老六渾身是傷,連滾帶爬的從一條小路狼狽的來到胡老大麵前:“大哥,不好了,我們的四分隊全部被解放軍殲滅了,我多虧跑的急,要不然我也就……成了他們的槍下亡魂了。” 嵐馨趕忙起來,來到胡老大和胡老六麵前:“大哥,看來我們隻有先撤了,要不然我們必敗無疑,四分隊可是馮家為我們專門從各地調來的強兵強將,他們都被消滅了,那其他的三個分隊是不是要玩完了?” 胡老大覺得可疑,按理來說,這四分隊走的路線最隱蔽,應該給他解放軍來個措手不及必勝無疑,怎麼會被解放軍殲滅的一個不剩,這胡老六是怎麼帶的兵,他怎麼向胡家交代,他看向慌張的胡老六,胡老六目光躲著他,他已看出了端倪,這裡麵一定有什麼陰謀,他想著不能打草驚蛇,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胡老六:“六弟,你先去洗個澡,然後換身衣服給咱們坐鎮把守家園,我去搬救兵。” “是、遵命。” 胡老六剛離開,胡老四又來報到:“大哥,哈哈,我們消滅了解放軍後山一小分隊,他們現在大部隊正在撤退。” “好,你今個表現的很好,對你重重有賞!我們也撤,夜深了,大家先休息。”胡老大下命令道。 “大哥,我還沒打夠呢,怎麼說撤就撤,我想帶著弟兄們從鳳凰嶺繞過去,再消滅他一部分正在撤退的解放軍……”胡老四堅持己見。 “算了,我們的第四分隊已被解放軍全部殲滅,晚上路太黑,弄不好這是解放軍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們再來個一部分被解放軍消滅,那我們不是損失慘重,明天我們再做商議。”胡老大低聲道。 胡老大說完徑自向庭院書房走去,嵐馨跟隨其後。 胡老四隻好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真是可惜,大哥今天是怎麼啦,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會乘空偷襲,殺解放軍個片甲不留,聽你的吧,收兵。” 胡老大拿起一本書默不作聲的看了起來,他對嵐馨的跟隨視若空氣,嵐馨也不管大哥怎樣對她,她就是喜歡待在大哥身邊。 夜深了,一股冷氣從窗戶縫隙吹進來,胡老大蜷縮了一下身子,才感到了深秋的氣息,嵐馨在書房的一架櫃子裡取出她曾準備好的衣服披在胡老大身上,胡老大這才醒過神來:“嵐馨,你回房間休息吧,夜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太不方便了。” 嵐馨訥訥道:“那你注意身體,也早點休息。”嵐馨走出書房,心裡甚是難過,大哥對她的態度要是像對待秋月的一半好,她都知足了,大哥對秋月向來就像對待自己的妻子一樣嗬護備至,今天對她說的男女授受不親,竟讓她感到大哥倒像一位才學出眾、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哪像毫無章法、不懂世俗禮儀的土匪,大哥向來都好勝自強,今天洞房花燭夜,他卻敗在一個女人身上,秋月到底有什麼好,竟然把一個威風八麵、叱吒風雲的大英雄迷的團團轉,我必須去找她教教我,要是能把大哥的心收回,要他全心全意的愛著我,我會答應她秋月所有的要求。 胡老大走後,秋月在喜房裡走來走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打開門,正巧嵐馨路過,她立馬去關門,嵐馨阻攔住:“我們好好聊聊。” 秋月隻好讓她進門,倆人坐定後,嵐馨直奔主題:“秋月,我想問你幾句話,你要如實回答。” 秋月在山寨待了七年,對嵐馨的為人非常了解,在她看來,嵐馨根本就是一個兇殘歹毒、蛇蠍心腸之人,凡是和嵐馨作對、讓她不舒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都失蹤了,秋月很少理她,除非有事萬不得已隻能和她說上兩句,平常根本就沒搭理過她,現在嵐馨想和她談談,她繃著一張臉坐在一旁看嵐馨到底想乾什麼,嵐馨望了望整個喜房,醋意大發:“秋月,我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把大哥的心偷走了?我再怎麼努力對他好,他卻視而不見,我知道你不愛他,你們這樣是不會幸福的,你能不能教我怎樣能俘獲他的心,我會想辦法放你走。” “我並不愛他,怎麼會偷他的心呢,他娶我是他的一廂情願,你們這幫土匪從來沒乾過一件人事,我待在這裡如同行屍走肉,想逃走沒那麼容易,想死又死不得,我還要照顧劉嬸呢,我現在生不如死,聽說你師姐是你滅屍毀跡了?我在這裡占據了你的位置,也許哪天你也會把我給滅口了……”秋月句句緊逼。 “我並沒有殺我的師姐,她真的是被猛獸給吃了,我要是想殺你,你早就死了,何必在解放軍下山時偷偷放你出去呢,你不要瞎胡猜。“ 秋月想著也許她對眼前這位女人並不了解,她說的不無道理,不過不了解之前最好不要和她交心,秋月單刀直入:“那你現在就送我和劉嬸出山。” “你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猛獸的出沒,解放軍詭滑的很,也許撤退隻是個幌子,一部分還埋伏在半道上,這黑燈瞎火的,他們也會把你和劉嬸當成土匪和我一塊給滅了,那我們不是死的太屈了嗎?你想出去不在這一時半會兒,再說了,大哥現在還沒有想通,對你放還是不放,你今晚的舉動他也正在深思,真的和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結婚不會幸福,他自然也會放你出去,到那時,我就可以明目張膽的送你下山了,不用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偷偷摸摸的送你出去。”嵐馨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 秋月聽到這,忽然覺得嵐馨本質並不壞,但願土匪們都能棄匪從良有所改變,嵐馨起身道:“你早點休息,明天你還要以夫人的身份迎接各位弟兄跪拜師娘的禮儀。” “嵐馨,不如今晚你也在這休息吧。” “秋月,放心吧,大哥今晚不會過來,我住在這裡對你和大哥以及我們整個山寨不吉利。”嵐馨說完舉步離開。 秋月鬆了一口氣,她關好房門,靜靜的待了一會兒,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要是胡老大想開了,那她也就自由了,林少煊的英勇無畏,領兵有方,立下赫赫戰功,竟然當上了團長,她偷偷的在他的一位警衛員口中打聽,他並沒有成家,由於忙於工作,根本就沒時間處對象,十年前,林少煊救她的同時,她就對他產生了好感,可兵荒馬亂的年月,後來再也沒找到他,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了他,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緣份吧,也不知道林少煊對她有沒有那種感覺,等她下山後試探一下,要是對她有感覺,她會非他不嫁,要是對她沒那種感情,她會悄悄離開,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 第二天,胡老大和秋月高坐大堂之上,除了胡家的親兄弟們都坐在胡老大和秋月兩邊以外,其他弟兄們都手捧托盤,托盤上放了一杯酒和一把匕首,他們跪拜在堂下,胡老四為管家主持,這次他立了大功,這是胡老大對他的獎賞,胡老六不服,這些年來,他也立過不少汗馬功勞,從來也沒給他封個官當當,他橫眉豎眼的坐在一旁看著老大的安排,胡老四嘴裡念著:“第一,大家請拜祭老祖先。”老祖先的牌位就在胡老大和秋月所坐的位置偏後的中間,弟兄們都各自拿起匕首在自己手指上輕輕一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血液滴在酒杯中,他們然後一隻手拿著酒杯,另一隻手在酒杯中蘸了一下,又向空中點了三下,再將酒汁左右回了兩下最後再次倒在地上,然後齊刷刷的喊到:“我們以血酒祭誓,胡家寨河山永固。” 秋月聽到這,心裡特別的不舒服,昨天,嵐馨還說的有一天能和解放軍和平交談相處,胡老大昨晚也表現的不錯,沒有強行於她,在書房待了一宿,還算是個男人,今天竟然立的是血誓,胡家寨永固,意思當然很明了,這土匪要一直當下去,等儀式舉行完畢,她再去問問嵐馨,為什麼說話不算數,出爾反爾的胡作非為呢。 胡老四繼續念著條令:“第二項祭拜天地。” 弟兄們每人都斟滿酒對著大堂周圍轉了一圈,然後再次倒在地上整齊劃一的喊到:“天佑山寨,地保山寨。” 胡老四剛想念第三項被胡老六止住:“第三項,拜謝大哥給了我們一個溫暖的家,我們有吃有喝的,日子快樂似神仙!大家血酒為誓,敬大哥一杯,還有,弟兄們以後還要仰仗大嫂的照顧……”他說著望向秋月:“我們山寨會更加風生水起,鎮霸一方!”胡老六這麼一鬧,弟兄們亂了陣腳,不知該怎麼才好。 胡老大嗬嗬一笑:“好,我們弟兄們齊心協力把我們的山寨打造的更加穩固。” …… 儀式還在嚴格的進行中,胡老四心裡納悶,胡老六這次損折了他的全部隊伍,竟然在此還大言不慚的搶詞自己的表彰製度,大哥不但沒有製裁他,反而支持他的一己之見,胡老四殊不知大哥這樣說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