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業幫李曉斟滿美酒,這是黃治五年十月的邊塞走廊,今夜懸壁城的空氣中都漂浮著動物油脂在火上炙烤的香味。美酒隻是一個前綴,邱業入夜前特意吩咐“山字營”的士兵們宰殺了五頭黃牛和十幾頭山羊。他們按著塞北人的禮儀,將煮好的手把肉和烤製的牛肋排端到李曉麵前,其餘虎豹營的士兵們分列宴席下首兩側,懸壁城的守軍們與他們交插而坐。城內軍校以上的士官都被要求參加此次宴會,眾人便在城中軍營內露天而坐,幾十個火盆擺放在宴席四周,照得這一方天地亮如白晝。 “李千戶,再喝一杯!”邱業坐在李曉左手旁,立在他身後的親信們聽到他的話語後連忙斟滿二人空了的酒杯。 李曉笑著舉杯,酒杯抬到嘴邊時,他用眼睛餘光細瞄場下的虎豹營士兵們。他們都與周邊的懸壁城守軍喝的很高興,有的人都開始不顧場合,大聲說起了自己在京師玩牌九“大殺四方”的精彩過往,吸引了一票人伸長耳朵去聽。中間座位上則空了幾個人,鐵牙和鐵顏兩兄弟在他的提前安排下,帶領幾名虎豹營好手入席後吃了幾口肉食,就佯裝肚痛。幾次告假離席去廁所歸來後,滿頭大汗說可能是受不了這一路的顛簸偶染了急性腸胃炎,想回營帳休息。李曉假裝大聲怒斥,又一臉賠笑的跟邱業說這幫士兵都被自己慣壞了,吃不得一絲苦。邱業聽完,看見麵前這幾名虎豹營士兵的確麵色蒼白、滿頭大汗、兩股戰戰,是急性腸胃炎的癥狀,麵露一絲鄙夷的讓守軍護送他們回營帳,並令城中軍醫前去調理。 邱業放下酒杯,看見李曉還沒喝乾杯中酒,內心不免對他產生一絲輕視感,原先白日的忌憚現在已經在美酒的催化中變得蕩然無存。說來也是,宴會剛剛開始,這些虎豹營士兵們就像沒見過世麵一樣,要不拉著懸壁城守軍大聊“棋牌絕技”要不就是吃了幾口肉“拉了肚子”,很難不讓人產生輕視感。現在想想,今夜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還宰牛殺羊款待他們,就把他們困在營房內,多安排士兵看守好,等巴特爾將軍入城後全殺了就好。莫日根就是太膽小,膽小怎麼能做大事呢。邱業瞇著他那一雙醉眼,一想到莫日根那如老鼠一樣的麵龐,內心就泛起一陣惡心。怎麼說自己也是懸壁城的守將,要不是看在巴特爾將軍的麵子,換成其他人,敢如此指指點點自己的早就被殺了了事了。不過,莫日根送給自己的那幾個塞北娘們真是不錯,脫了衣衫,皮膚宛如白玉一般細滑,身上也沒有一點羊膻味,舉手投足間很合自己的癖好。想到此,邱業不由得咋咋嘴巴,身體還在宴席上端著酒杯,思緒已經回到將軍營帳的床榻上,被酒精催動的血液也開始發燙起來。 “千戶大人,邱將軍。”一個聲音打破了邱業的幻想,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待看清來人是方啟朝後,臉上寫滿了厭煩。方啟朝和莫日根一樣,都是紮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酒後的邱業,顯然不想讓“這根刺”好過,言語中都是不懷好意的打壓。 “方軍校,上前所為何事。”還未等李曉答話,邱業率先開口,“嫌你白日在騎都尉大人麵前造次的還不夠嗎?” 聽見邱業說起自己白日的舉動,方啟朝一時語塞,不知如何答話。倒是李曉看出了邱業的不懷好意,讓立在身後的邱業親信上前給方啟朝倒一杯酒。 “方軍校恪守職責,不畏權貴,給我軍樹立了一個好榜樣。”李曉站起身來,徑直走到方啟朝麵前,拉住他的手對著宴席上的眾人說:“軍人以恪守職責為榮,方啟朝方軍校今日白天可有恪守職責麼?” “有!”在眾位懸壁城守軍還沒反應過來時,那名高聲說著“棋牌絕技”的虎豹營士兵率先高聲回答道。 李曉贊許得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既然有,那麼本都尉請方軍校喝一杯酒如何?” “騎都尉大人明察秋毫,賞罰分明。”眾位虎豹營士兵高聲與李曉一唱一和,把邱業和他的“山字營”守軍們晾在一旁。 “來人,上酒。”李曉看向立在邱業身後端酒的親衛。 親衛聽見李曉的喊聲,不敢違抗,正待上前,瞥見邱業陰沉的目光,連忙把踏出的腳步收回。 李曉倒是預料到了這個局麵,他把自己的酒杯高舉,當著眾人的麵先喝了一口,然後將剩下的酒水遞給方啟朝。 “還請壯士滿飲此杯!” 方啟朝對著李曉半跪下,不理會邱業眼中要殺人的目光,在眾多虎豹營士兵高聲叫好聲中接過李曉的酒杯,“謝騎都尉大人賜酒,若是有朝一日用得到方某的地方,方某願為騎都尉大人肝腦塗地。” 李曉笑著將他拉起來,拍了拍他的手臂,腦中卻想著鐵顏等人是否已經按照自己的要求準備夜探懸壁城。 …… 龐瑯捂著臉龐輕聲穿過小巷,今日白天他被鐵牙打腫的臉龐現在還腫著,舌頭上都是被牙齒刮出來的紫黑血泡,說話時間一久就疼得厲害。 這是懸壁城的西門,是塞北草原的邊陲地帶,草場延伸到這裡已變得蒼黃,沙漠與草地在此交接。高聳的山巒將沙漠阻擋在“邊塞走廊”之外,古時曾有詩人在此登高,遠眺沙漠,留下“高山連天碧草荒,騷人墨客自此絕”一句,來感慨這裡惡劣的自然條件。 龐瑯也聽別人說起過這句話,所謂“病軀難聞虎豹聲”,那些生長在江南煙雨中的“騷人墨客”怎能讀懂這裡的“肅殺”。兩千年前,懸壁城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每一粒黃沙下,每一顆石子旁,都可能埋葬了一名士兵的屍骨。沒有“溫香軟玉”,“弱肉強食”才是這裡永恒的生存法則。 莫日根潛伏在懸壁城內的商隊就駐紮在西門旁,那裡是“火字營”的駐地。好幾年前,邱業就用古木白的塞北騎兵悄悄替換掉了原先“火字營”的大部分兵馬,連多出來的那部分都用“城內防守空虛,為防敵軍來襲,需要招募鄉勇共同守衛”的名義報上西都。原先的西都守備王大人看過條子,接受邱業隨信帶來的1000兩黃金後也獲準通過。從此以後,邱業像是提前立過大功一樣,每月都跟木古柏多要銀錢。古木白也是爽快,無論邱業開出怎樣不合理的價錢,也照單全收,隻是殊不知,一旦懸壁城破,邱業失去了利用價值,光憑這個理由,他就死得比誰都快。 想到此,龐瑯感覺後背忽然有冷風吹來,身子不由得打起了哆嗦。他緊了緊衣衫,快步走在小巷中。就算自己在外人眼裡是邱業鐵打的親信,可邱業是自尋死路,他又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何必一根筋死跟到底呢。所謂“良臣擇主而仕,良禽擇木為棲”,自己換個大樹棲息,想必能更有一番作為!龐瑯這樣想著,腦海自動浮現出邱業醉酒後痛罵莫日根的畫麵,決定加快腳步。 快到“火字營”的營帳外了,龐瑯小心的在小巷中探頭看向營帳外的空地,待看清街上沒有巡邏的守軍後,閃進小巷的左側。翻過一道矮墻後,走到一座荒廢的院子中,在都是枯草的庭院中學起了鷓鴣叫。 這是邱業和莫日根約好的接頭暗號,這座廢園就坐落在商隊的營帳外,兩者僅相隔一道高墻。 龐瑯捏著嗓子叫過幾聲後,高墻外也沒傳來莫日根的回話。他不敢拉高嗓音,怕引來除“火字營”外其它懸壁城守軍,方啟朝的“林字營”就有一支步兵隊駐紮在不遠處。說起方啟朝,龐瑯倒是恨透了他,要不是今年夏天他非要求城內守軍混編駐紮,巴特爾的大軍早就入城了,自己也早就“榮華富貴”了。這事也是邱業懦弱,一個小小的軍校要求,駁回去就行了,還特意安排“林字營”駐紮到“火字營”旁邊,搞得自己每次跟莫日根碰頭都得小心翼翼。 見莫日根還沒有回應,龐瑯又試著叫了幾聲,就在他有些焦急時,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出現在自己身後。 “誰!”他轉過身去,緊盯著廢園,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此時還未到午夜,月亮正由東向西升起,他又麵朝西邊,那道身影就像風一樣從自己腳邊匆匆掠過,可就在一閃而過時,自己的餘光捕捉到了它。 空蕩的庭院中無人回話,龐瑯身子有些顫抖。他瞪大雙眼,打量四周,右手緩緩地探出懷中,同時輕挪腳步,將後背完全貼到高墻上。他今夜隻帶了一把匕首出門,可右手入懷的動作能讓對方錯以為自己身懷手槍,從而不敢造次。 庭院中還是無人回話,隻有風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掠過。像是平靜的湖麵上突然被人投了一顆石子,犬吠聲,貓叫聲一時間同時在庭院外響起。龐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大跳,握著匕首的右手差點不受控製誤傷自己。待反應過來時,才明了是狗追著貓咬的影子跑過自己身旁。驚魂未定之下,心臟便像勒不住韁繩的野馬,“咚咚”地好似下一秒便會從胸腔中跳出來。他捂著胸口,不免低聲大罵了一句“畜生。” 院中還是靜謐無聲,隻有半塌的中堂屋簷上,鐵顏輕輕地給了鐵牙一個暴栗,低聲罵了一句“你他媽的給我小心點”。 鐵牙有些委屈,今日白天入城倉促,他和好幾名士兵所畫的城防圖隻有東城到將軍營帳那一區域。今夜他們聽從李曉的吩咐,準備夜探懸壁城,不想剛摸出“山字營”營帳就差點撞上在巷口七拐八拐的龐瑯。為了躲避他,才躡手摸到這座廢棄的庭院中,沒想到又差點被他發現蹤跡。 這裡是西城城門旁,高聳的懸壁城城樓已經近在眼前。鐵顏見院內沒了動靜,小心探出半個腦袋,隔著飛簷的邊角偷瞄院內高墻旁的龐瑯。 “哥哥,你說這龐軍師大晚上來這廢園乾嘛?” “還能乾嘛,肯定就像戲文裡寫的那樣‘特務碰頭唄’!”鐵顏輕聲細語,“千戶大人讓我們來探探那些‘鄉勇’的底,沒想到還能撈到一條大魚,吩咐兄弟們,檢查武器。” “這就要動手嗎?”鐵牙和他身後一兩名虎豹營士兵從靴子中掏出隨身所帶的匕首,他們此次夜行沒有攜帶火槍,就怕打草驚蛇。 “動啥手?”鐵顏又給鐵牙一個暴栗,“先靜觀其變。” “那你說檢查武器。”挨了鐵顏第二擊,鐵牙有些氣不過。 “還犟嘴。”鐵顏忍住給鐵牙再來一下的沖動,他看到龐瑯的目光還在緊張的看向四周,便朝身後努了努嘴。在鐵牙身後的兩名虎豹營士兵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在月光底下學起了貓叫和狗叫,“貓跑狗追”、“貓躲狗咬”的大戲上演的可算是一個精彩紛呈。 待“貓狗聲”離這座庭院越來越遠後,龐瑯狂跳的心才算靜了下來。他伸出一直探在懷中的右手,匕首刀柄都被他的手汗打濕。他長舒了幾口氣,又對著高墻學起了“鷓鴣叫”,這次不負他重望,高墻內莫日根的馬嘶聲如約響起。 鐵顏聽到高墻內傳來的“馬嘶”聲後,握拳示意全體安靜。幾名虎豹營士兵也心領神會的趴伏在瓦片上大氣不敢多出一聲,四雙眼睛透過屋簷緊緊地盯著龐瑯。 一架軟梯從高墻那頭拋了過來,緊接著,一個個子不高身穿塞北皮靴的男人踩著軟梯越過墻頭,跳到龐瑯身旁。 龐瑯看清來人是莫日根後,連忙彎腰作揖,“莫大人吉祥!” 莫日根擺擺手,示意不用,接著開口道:“我們塞北人不像你們中原人那麼窮講究,天天喊什麼大人。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不必如此多禮。” “謹遵百戶大人所令。” “百戶?”莫日根皺起了眉頭。 “一旦懸壁城城破,莫日根大人居功至偉,想必巴特爾將軍不會對大人吝嗇功爵的。”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幾句話踏入院內前龐瑯就在心裡演練過好幾遍,“我這是提前恭喜大人。” 聽到龐瑯的話語,莫日根也好似看到了懸壁城城破後自己榮華富貴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在看龐瑯時,都順眼了那麼一些。 “要是你們這些中原人都像你這樣識時務就好了。” 龐瑯聽出莫日根話中所指的是邱業,心想你這個塞北人打起啞謎來也不比中原人差,但他臉上還是笑瞇瞇的回話,“今夜邱將軍特意安排我來給大人打開城門。” “嗯。”莫日根滿意的對著龐瑯點點頭,“邱業跟你說好了時辰了是吧!” 龐瑯麵露為難之色,眼神假裝躲閃,不敢看向莫日根。莫日根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微皺著眉頭,“怎麼,計劃有變?” 龐瑯假裝神色慌張的看向四周,接著示意莫日根把耳邊貼過來,明明此刻他們身處廢園之中,卻好似怕別人偷窺到一樣。 莫日根一臉狐疑的把耳朵湊過去,聽到龐瑯的話後,瞬間麵目通紅,眼中好似要冒出火星,“這個混蛋,我說讓他把那個京城來的千戶灌醉,怎麼自己先醉了,真是個爛泥扶不墻的玩意。” 龐瑯在旁邊附和的點頭,他今日惡了李曉沒去參加宴會,可他知道邱業的弱點,也知道莫日根老早就鄙視他“貪杯好色”的特性。況且自己在外人眼裡又是邱業的親信,這話從自己口中說出比其他人說的都可信。 等到莫日根差不多發完火後,龐瑯又裝出一副“恨其不爭”的神情,對著莫日根麵帶鄭重的說道,“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邱將軍囑托,跟百戶大人確定今晚開城門事宜;第二便是為巴特爾將軍和塞北萬千的兄弟著想。” “哦?”莫日根不可思議的看著龐瑯,“這話怎麼說?” “我觀那位京城來的千戶不是善茬,今日白天他在將軍營帳外放槍,說好聽一點是想立威,難聽一點怕是已經懷疑到我們身上了。” 莫日根倒吸一口涼氣,示意龐瑯接著說下去。 “那李千戶進了將軍營帳後,我在一旁侍奉,聽他話裡的意思是尋古木白伯克的斥候而來。百戶大人也知道,自從我們和巴特爾將軍定下閃襲西都的計劃後,為防止計劃泄露,最近月餘都嚴令斥候部隊經過懸壁城周邊五十裡的範圍。如此,李千戶怎麼是尋斥候蹤跡而來,我猜有可能是我們安插在邊塞走廊裡的哪一支斥候隊泄了蹤跡,讓他知道了計劃。” “若是讓他知道了,斷然不可能僅僅率領二十餘名騎兵前來。”莫日根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龐瑯早就猜到了他會這麼問,他像一名老學究一樣侃侃道來,“中原兵法有句話是實者虛也,虛著實也,虛虛實實,方能立於不敗之地。百戶大人可以好好想想,這附近有哪幾支斥候隊失去了蹤跡。” 莫日根沉吟片刻,才像恍然大悟一般,“按照約定,莫爾格金的戰報就該送來,龐軍師,你說這是?” 龐瑯得意地撫摸著胡須,他聽莫日根已經開始叫自己“龐軍師”了,想來自己已經初步取得他的信任了。 “百戶大人,卑職以為。”龐瑯還是放低姿態,說這話時眼睛故意瞥向四周,剛才“野狗”從他腳邊一閃而過的陰影還是讓他內心惴惴不安,“我們應該盡早出城通知巴特爾將軍,我怕遲則生變。” 莫日根得意的點點頭,隨後他望向中天,“就等邱業的晚宴結束吧,你親自為我打開西城門,等巴特爾將軍入了城,我保你一功。” “卑職在此先謝過百戶大人。”龐瑯彎腰作揖,嘴角壓不住笑意,“不過,我怕邱將軍今夜喝大了,不能指揮軍隊,誤了百戶大人的大事!” “那個廢物啊!”聽到龐瑯提起邱業的名字,莫日根啐了一口,“等你開了城門,我會把我的黑弓賜給你,在我回來之前,你有權調動我的商隊和‘火字營’大部分兵馬!” “這……”龐瑯麵露為難的神色。 莫日根也不再含蓄了,他拍著龐瑯的肩膀,略帶贊許的語氣說道,“一匹好馬得配一副好籠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一塊好鐵得找一名好工匠。你是個人才,跟著我比跟著那個‘廢物’更有前途。” “那卑職在此先祝百戶大人旗開得勝!”龐瑯見莫日根如此說道,也不再做作,話剛說完便伏身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你們這些中原人啊,就愛窮講究。”莫日根話雖這麼說,心裡倒挺受用。他將龐瑯拉起後,在吩咐了一些行動細節後,順著軟梯翻回高墻內。 龐瑯站在原地目送莫日根翻閱高墻,待他走後,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望著天上的明月,哼著小曲離開了廢園。 見到龐瑯走遠後,躲在屋簷上的鐵顏等人才敢大口呼吸。他們距離龐瑯兩人較遠,沒有聽清全部談話內容,但開城門、巴特爾等字語還是傳入了耳邊。 “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沉默了片刻之後,鐵牙先開口問道。 “看來李大人所料不錯啊。”鐵顏沉吟了一聲,看向他身旁的幾位同袍。如他所料,他們都一臉凝重,聽著鐵顏的話,紛紛點起了頭。 “先把這事告知李大人吧,讓他下決斷。”鐵顏小心翼翼的攀下屋簷,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透,夜風吹過泛起一陣涼意,“鐵牙,你去找尋其他幾位兄弟,讓他們火速回營房。其餘人跟我先回‘山字營’營帳處。” 眾人也不再廢話,紛紛按照鐵顏的吩咐行動起來。月光還在照著廢園,懸壁城西城門燈火通明的城樓就在眾人眼前,隻是這片月光無論怎樣皎潔,這片燈火無論怎樣明亮,都驅不散城中肆意生長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