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滿弓刀(1 / 1)

獅心國 林曦遠 7428 字 2024-03-17

“林字營”的士兵在李曉的指揮下用臼炮轟破了“山字營”營地的高墻,駐守“山字營”裡的虎豹營士兵騎著馬匹從轟塌的斷墻裡突圍出來。幾名反應過來的“山字營”士兵還鳴著槍在他們身後追趕,可剛從斷墻後探出腦袋就被鐵牙等人擊斃。   西門的火勢越發猛烈起來,鵝毛般的大雪在火光中不停落下。密集的槍聲響在西門甕城旁邊,李曉知道鐵顏他們已經跟巴特爾的部下交上火了。   懸壁城位於西北邊陲,城中守軍大多都配發了最新式的栓動步槍,待到“山字營”營帳高墻被臼炮轟碎,李曉就指揮著“林字營”士兵沖了進去。   喊殺聲順著火光蔓延,來不及整齊隊伍的“山字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臨近將軍營帳的幾支步兵隊選擇了投降,靠近營帳西側的幾支步兵隊靠著車仗仍在負隅頑抗。   方啟朝率領親衛們將邱業押到陣前,現在的邱業已經不是原來高高在上的懸壁城守備將軍了,他如喪家之犬一般被方啟朝手下的親衛從後方拖出來。整張臉青一塊紫一塊,渾身不停打著哆嗦!   “讓你的士兵投降!”李曉將手槍抵在邱業的腦袋上,吼道,“不然我就讓你腦袋開花!”   邱業看著漆黑的槍口,原本哆嗦的身體更加劇烈的搖晃起來。他努力扯著嗓子,想說出什麼話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鐵牙你來,這孫子被嚇傻了。”   李曉將手槍收起,鐵牙會意,走到邱業麵前,結結實實地賞了他兩個大耳光。邱業的腦袋像被炮彈炸過一樣,又像碗中被攪散的雞蛋黃一般,暈暈乎乎,成了一攤漿糊!   “快說!”鐵牙話音未落手邊就有更清脆的耳光聲響起,這一下將邱業打醒。他哭喊著抬起手臂,不讓鐵牙的巴掌繼續襲來,“‘山字營’的士兵們,聽我的命令,不許頑抗,全部投降!”   喊聲如同投入湖水中的石子一般,隻讓槍聲停歇了一會,便消失不見!李曉見狀,一把將邱業提起,把他的腦袋從圍墻中露了出來,借著火光,勉強能讓對方看清。   “繼續喊!”   李曉的聲音嚇了邱業一大跳,他原本就比李曉矮小許多,現在被他提起來,雙腳懸空,像被老鷹抓住的一隻小鳥。   “我命令你們快些投降!”邱業亂蹬著雙腿,用盡平生的力氣喊了出來。李曉也吃驚於邱業掙紮的力道,像手中把著一頭乳豬!   迎接邱業的不是舉隊走出的士兵們,幾道“嗖嗖”的子彈從他的耳邊劃過,打在他身後的墻壁上,激起一陣土灰!   “打死你們這些中原狗雜種們!”負隅頑抗的“山字營”中突然響出一聲塞北話,緊跟他話語的是一連串的槍聲。   對方突如其來的火力壓製讓李曉等人一時間抬不起腦袋。他躲在圍墻後,將手槍從懷中掏出,看了一眼方啟朝,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邱業,朝前者使了一個眼色!   方啟朝會意,他率領著臼炮隊從圍墻缺口撤出,準備去長街另一頭從背後攻擊還在負隅頑抗的“山字營”。   李曉看了一眼他身後其餘的“林字營”守軍,大聲喊道:“懸壁城守備將軍邱業通敵叛國,剛才‘山字營’中突然冒出的塞北語便是證據。士兵們,到了你們殲滅敵匪,保家衛國的時候了。”   “遵命!”鐵牙帶領著虎豹營士兵們率先高聲應和,“林字營”的士兵們緊隨其後。   “進攻!”   李曉率先側著身子靠著圍墻朝對方開槍,他必須速戰速決。西城門響起的槍聲越來越密集,他不能將鐵顏等人置於群狼中太久。   鐵牙同樣焦急西城門那邊自己哥哥的狀況,在李曉的槍聲響過不久,他趁著對方上膛的間隙,一個猛撲,趴伏在一架被燒毀的牛車旁,利用車轅的掩護進行反擊。其他的虎豹營士兵受他鼓舞,紛紛利用對方的火力間隙,從圍墻內撲出,找好掩護點後,舉槍反擊。   幾名“林字營”士兵還想學虎豹營士兵壯舉,不過在被對方連續擊斃幾位後,其他人再也不敢嘗試。他們三五成群的躲在李曉身後不願出戰或者朝對方所在方位不瞄準的開上那麼幾槍以作交差所用。   漸漸地,成功突入圍墻內的虎豹營士兵被敵方的火力壓製,好幾名士兵的肩膀或手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槍傷!   李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指揮著“林字營”的士兵上前,士兵們則畏畏縮縮的抻著腦袋,假裝聽不見他的命令。   李曉拔出匕首,抵住靠他最近一名“林字營”士兵的脖子,同時看向他身後的士兵們,高聲喊道:“此戰關乎到懸壁城安危,誰若不聽令,不向前,別怪我不客氣!兵者,死戰著,需勇也!”   李曉拿開匕首,將那位已經戰戰兢兢的士兵放開。士兵如蒙大赦,可仍腳步哆嗦的不敢向前。就在這時,方啟朝終於帶隊到達敵軍身後,臼炮隊隻用兩輪炮擊就轟開了敵軍身後的高墻。一時間,密集的槍聲將敵軍負隅頑抗的鬥誌全被打散,慘叫聲如裂帛響在眾人耳中!   還沒等李曉動員,覺察到勝利將至的“林字營”士兵們呼嘯著沖入戰場。他們沒有受到多少抵抗,轉瞬之間就和方啟朝的臼炮隊一起將負隅頑抗的“山字營”士兵絞碎!   鐵牙從車轅旁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塊乾凈的繃帶,在自己的手腕上胡亂纏了那麼幾圈,前麵有一顆流彈擦傷了他的手腕!做完這一切,他望著麵前急於搶奪勝利果實的“林字營”守軍,無可奈何的看向李曉。   李曉將手槍重新插回腰間,麵色鐵青,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這樣的鬥誌還能守衛懸壁城?要知道懸壁城可是邊塞走廊重鎮,它的安危不言而喻。原本見到方啟朝旗下的“林字營”後,他還覺得這支部隊能與巴特爾的塞北騎兵有一戰之力,現在想怕是兩者真碰麵,隻能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   “千戶大人。”就在李曉沉思期間,鐵牙的驚呼聲突然從耳邊傳來。   李曉連忙順著鐵牙手指的方向望去,原先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邱業不知怎地滿血復活,趁著李曉手下士兵與營帳內敵軍交戰的時候,輕聲摸到虎豹營放置在隊伍最後的馬匹旁,奪了一匹馬就朝著懸壁城東門奪命狂奔。   “這老小子,骨氣沒有,裝死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李曉伸出手掌,鐵牙將他的騎兵槍遞來。李曉不慌不忙的接過騎兵槍,調整好準星,瞄準了邱業的後背,就在邱業快奔到東城門門口,待要回頭觀察一下時,驟然扣動扳機。子彈如天神射出的羽箭,猛地擊中邱業的後背,他的慘叫聲還未吐出口,整個人就如一攤軟泥般從馬鞍上掉落下來。   方啟朝鼓著手掌,從營帳中探出腦袋中。他手下的臼炮隊和士兵們還在打掃戰場,根據李曉戰前下達的命令,不投降的敵軍一律擊斃不留活口,他們便在每具死屍上都補上一槍或者捅上一刺刀!   ……   在擊斃了幾名想要靠近西城門的塞北奸細後,剩餘的人開始依托甕城旁巷口的圍墻對鐵顏等人舉槍還擊。他們並不是懸壁城的守軍,沒有裝備新式的栓動步槍。燧發槍的射擊速度比不過鐵顏他們手中的騎兵槍,很快,又有幾名塞北奸細被當場擊斃!   不過,鐵顏等人現在的狀況也不容樂觀。他們所處的屋簷不比城樓,下過雪的房頂濕滑難當,不能移動射擊,窩在一個小地方很容易被對方圍攻。現在,隨著莫日根身後的“火字營”逐漸反應過來,他們一度被敵人的火力壓製的抬不起頭!   子彈射穿黑色的瓦片,被激起的雪屑和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混在一起,迷得人睜不開眼睛。鐵顏端著騎兵槍,找準一個敵人火力的間歇點,“啪啪”連開數槍,打中一名塞北奸細的腦袋!   莫日根舉著手槍窩在墻根處,招呼著手下的親隨趕快上前,可撲出去想快步奔到城門的下的人都被虎豹營中的“神槍手”撂翻在地。一時間,剩餘的塞北人人心惶惶,誰也不敢在當這出頭鳥!   “怕什麼,他們隻有幾桿槍,我們可是有幾十號人!”莫日根咆哮著,對著天空鳴槍,“趕緊給我進攻,誰不聽令,別怪我子彈不長眼睛。”   “官人,敵人的槍比我們快,我們沖出去的弟兄都死了。”   “混賬!”莫日根“啪”的一聲,給了說話者一記耳光。他望著身旁的幾十號親隨,又看著懸壁城高聳的西城門,不由得破口大罵,“邱業這個該死的畜生,安排什麼‘風字營’把守西門,要是我們的人在城樓上,兩麵夾擊,那些畜生哪有什麼命在!”   莫日根心裡不免焦躁,就在他遭到虎豹營士兵伏擊的那一刻開始,“山字營”的槍炮聲就響了起來。手下跟他報告,是“林字營”攻擊了“山字營”的營帳,他頓時大叫不好,一旦城中守軍肅清了他們,重新控製城防,巴特爾將軍的騎兵根本無法逾越這道天塹。不得以,他隻好讓“火字營”快速集結,拖住“林字營”進攻這裡的腳步。而“風字營”在西城上目睹了城中發生的一切,可營中主帥未搞清楚狀況,決定按兵不動,“風字營”的士兵便在城樓上作壁上觀,戰場就留給了城中的人!   “兄弟們,在堅持一會,千戶帶來的援兵進了!”鐵顏邊開槍邊對著身旁的虎豹營士兵們高喊。   在解決完“山字營”後,李曉火速命令“林字營”朝西城門靠近,聽到“山字營”中有人高喊塞北話的方啟朝心中更確信了邱業被塞北人收買的事實。他率領著手下兵馬快速突進,卻在半路與支援“山字營”的“火字營”騎兵狹路相逢。   槍聲、馬蹄聲、喊殺聲、落雪聲如一方戲臺上輪番上場的各色戲角,他們搏鬥,他們廝殺,他們哭喊,他們染血。李曉反手將一名騎兵擊斃,抽出虎豹營士兵還給他的“孤夜”,將另一名想要伏擊的“火字營”騎兵劈翻在地。   原本隊列整齊的“林字營”被騎兵們一沖擊,頓時大亂。許多已經上了膛的步兵還未扣動扳機,身體就被恐懼籠罩,待到對方的馬刀砍到身前,才後悔自己怎麼如此懦弱。   “鐵牙,讓虎豹營士兵各率領一支步兵隊,穩住陣型。”李曉連續開槍,瞬間便將左輪手槍中的六枚子彈全部擊發出去!甩掉已經打空的彈夾,李曉來不及裝彈,揮舞著“孤夜”便殺到方啟朝麵前。   “讓你的臼炮隊退後,對著騎兵後的房屋開炮!”李曉將刀刃背在身後,讓騎兵看不到自己出刀的軌跡,這是步兵近戰時麵對騎兵保命的刀術。   “臼炮隊們,往後撤退!”方啟朝對天鳴槍,“步兵全體上刺刀,穩住陣列。”   臼炮手們聽從方啟朝的命令,快步撤退到步兵之後,在小一片空地上調整臼炮射擊軌道!“林字營”的步兵們則在虎豹營士兵的率領下,迅速填補空掉的陣線,為臼炮手們贏得時間。   “轟——轟”纏著鐵鏈的子母彈呼嘯著破空,炮彈打中幾名騎兵身上,帶著斷肢落入騎兵身後的營帳中。被炮彈激起的土石和急促的破風聲驚嚇了“火字營”的戰馬們,馬兒不受控製的四處亂竄。鐵牙見此情形,急忙率領一小隊步兵突前,守住了一個狹窄的巷口,依托有利地形對騎兵們開火。   子彈如同平行劃過夜空的雨幕,不受控製的戰馬讓“火字營”的騎兵們喪失了反擊的能力。不一會兒,“林字營”就打退了“火字營”第一批增援部隊!   “這麼笨蛋!”莫日根望著長街那頭四處逃竄的“火字營”騎兵們,破口大罵!   他的額頭已經冒了汗,在不打開城門,他們都難逃一死!越到緊張關頭,他的腦袋越顯慌亂,平日裡讀過的兵法妙招此刻一個也實施不出來!   “百戶大人!”就在這時,龐瑯的聲音響在了他的身後!   “怎麼了?”莫日根一籌莫展,不免脾氣火爆。   “卑職有一個計策!”龐瑯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聽到第一聲槍響後,他見形式不對,隻身從“山字營”的狗洞鉆出。雖然弄得灰頭土臉,但總算逃得了一條性命!   “什麼計策,快快說來。”莫日根不由得大喜,他將龐瑯抓到自己身旁,但心喜之餘沒控製好力道,直接摔了龐瑯一個狗啃泥!   龐瑯慌忙從地上跳起來,鐵顏的一串子彈正好打在他剛才倒地的位置,擊起一陣灰塵!   “抱歉啊,龐軍師。”莫日根麵帶歉意的幫龐瑯擦了擦臉上的泥土,“你想到了什麼妙計!”   龐瑯此刻也不好發作,畢竟邱業已經被捕,現在他跟莫日根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他頓了頓口氣,重新整理思緒,說道:“百戶大人,你可以讓人把‘火字營’的戰馬牽過來,用火把點燃它們的馬尾。讓馬匹先沖出去,我們的人就可以趁亂奔到西城門那裡去!”   “果然是好辦法!”莫日根喊了自己一個親隨的名字,囑咐了幾句之後,就讓剩下的人做好準備。   鐵顏心中有些焦急,他所剩的子彈已經不多了,李曉的援兵遲遲沒有趕來。屋簷那頭的塞北奸細已經長時間沒有露頭了,與李曉交戰的潰軍卻朝這邊湧來,不多時,他和屋頂上的五名虎豹營士兵就將陷入敵人的合圍!   “什麼聲音!”鐵顏小心的從射擊口探出腦袋,一陣如雷般的轟鳴聲震得屋簷上的積雪都開始顫抖!   “是馬群。”一名虎豹營士兵大喊。   “馬群?”鐵顏不可置信的高呼,“怎麼敵人還有馬群?”   話音剛落,馬尾著火的戰馬們像是開閘的洪水般跑入自己的射擊範圍之內。鐵顏抬起腦袋,借著火光看向四散奔逃的馬群,察覺到了敵人的企圖,“不好,敵人是想趁亂打開西城門,快開槍。”   其他虎豹營士兵聽到鐵顏如此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紛紛朝著屋簷下開槍。莫日根等人仗著馬群的掩護,已經逼到西城門城洞了!   “不行,馬匹的目標太大,我們沒法瞄準敵人。”一名虎豹營士兵高呼!   鐵顏也開了幾槍,子彈都打中四散奔逃的馬匹身上,沒有一枚能夠命中敵人,“快,我們下去,不能讓他們打開西城門!”鐵顏說完,連忙握住騎兵槍,從屋簷上跳了下去。他沒等其它同袍,就一人躲避著馬匹,火速朝懸壁城西城門奔去!   “沒有主帥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   就在莫日根等人靠近懸壁城西城門時,作壁上觀的“風字營”士兵終於舉起長槍。現在城內一片混亂,雖然“風字營”主帥決定兩不相幫,但也要堅守守衛城門的職責。   “是我!”龐瑯拉住想要直接進攻的莫日根,在火光下露出麵龐,對著城上的守軍高喊,“我是邱將軍帳下書記龐瑯,奉邱將軍之名,打開西城門!”   守軍們見狀,連忙向城上主帥匯報。“風字營”主帥聽聞,站在城墻上,借著火光,看清城下的人的確就是龐瑯,“可有邱將軍印信或開城手信!”   “‘林字營’主帥方啟朝叛逆,情急之中,未曾取得!”   就在“風字營”主帥又要開口詢問時,鐵顏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們是塞北奸細,別讓他們開城門。”   話音剛落,城外漆黑的曠野突然有一大隊騎兵燃起了火把。馬蹄如同閃電,帶著塞北的兒郎們如餓狼一般逼近懸壁城西城門。他們亮出牙齒,聳立皮毛,貪圖新鮮的血肉已經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