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琛帶著精銳騎兵從淩河城北上的同時,帝師劉承宗的使者帶著淩河城大捷以及計劃襲取廣寧城的緊急軍報,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往神京。四個時辰之後,另外兩個使者帶著遼東邊軍成功奪占廣寧城的緊急軍報送往神京。 這兩份軍報抵達神京需要兩天路程,至少還需要4天才能知道皇上對遼東局勢的明確旨意。但在此之前,送信的使者們已經把淩河城和廣寧城大捷的喜信告知了遼東沿途諸將。 原本,遼東諸衛邊軍將領得知要襲取廣寧城,需要在嚴寒中與韃子騎兵野戰,都在找各種理由遷延時間,即使有中堂大人的尚方寶劍高懸,各衛節度使也隻打算派少數弱兵湊數,聊表心意。 這個帳很明白:稱病不去,孫中堂不一定會殺人,但若是去了遭遇韃子騎兵,那是必定要死的。 然而,當廣寧城被奪占的消息傳來之後,遼東諸衛的將軍們的身體突然同時好了,尤其是聽說錦州衛的將士們在淩河城一戰,就瓜分了40萬兩白銀,他們頓時都有了無盡的氣力。 遼東經略李再晉已經在前往山海關主持大局的路上,準備應對韃子的大規模反撲。得到軍報之後,也帶著親衛立刻掉頭,前往廣寧城。 帝師劉承宗給遼東諸衛兵馬下達的軍令狀是十二時辰之內前鋒抵達廣寧城,二十四時辰之內其餘兵馬抵達廣寧城,這個要求對於一貫疲遝的遼東軍算是非常嚴厲的。 但這一次,遼東諸軍的反應速度讓經略大人李再晉和中堂大人劉承宗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鬆山、大興堡、塔山、寧遠、前屯、山海關諸衛兵馬,竟然在六個時辰之後就已經整軍完畢,在各節度使的親自帶領下,共計3萬餘兵馬次第向廣寧城進發。 與韃子軍死戰的膽子他們沒有,不過趁著機會槍銀子、槍地盤的膽子還是有,而且很大。 袁崇法抵達廣寧城之前,賈琛暗地讓韃子的包衣奴才把一批金銀、珍寶、信件運至城西關的一個三進院子的秘密地窖中,並隨手把那幾個運貨的韃子奴才給殺了。 待到錦州衛節度使袁崇法抵達,賈琛交接完城裡的防務,以及王府中的100餘萬兩銀子,隨後在城裡信步而行。 這廣寧城共有民眾30餘萬,原本是大周國的遼東重城,被韃子統治幾年之後,又形成了一種新的秩序。 民眾都留著鼠尾辮,街上也還沒大亂,靠著小攤的微薄收益維持生計的生意人在雪地的寒風中搓著手,艱難的叫賣著。 “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 “賣大肉包子囉。” “驢肉火燒……” “傻麅子肉……” 穿著韃子衣服的人依然在街上趾高氣揚,一個身穿玄色短打的韃子小廝看見街口老漢挑著的麅子肉不錯,拍了拍,然後道:“老東西,這麅子肉我要了。” 隨即,跟在韃子身後的包衣奴才便上前接老漢的擔子。老漢又喜又懼,把一擔麅子肉遞過去,然後點頭哈腰道:“主子,這可是昨晚才打到的上好麅子,這季節可不好打的,隻要200文。” 韃子冷笑著朝自己的奴才使了個眼色,沒有說話。那身材高大的奴才朝著老漢窩心一腳,怒罵道:“沒有眼力見的老東子,咱家主子看上你的東西,是你福分,還敢在這裡逼叨!” 老漢摔倒在地,還好地上的雪給了一個緩沖,他滾了幾滾,傷得不算嚴重,捂著胸口,喃喃道:“聽口音,你分明也是漢民,怎地做了包衣奴才,就這樣蠻橫?” 那包衣奴才原本已經挑起麅子肉準備離開,聽到老漢如此說,當即轉身,拔出腰刀,照著老漢的麵門劈去,怒道: “蛆心孽障,也敢嚼舌頭消遣大爺!送你上路!” 蹭! 那包衣奴才的刀鋒距離老漢還有2尺的時候陡然停止,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路過的賈琛拔出佩刀刺在他的胸口。 韃子小廝見自己的奴才被刺死,正要發作,可抬頭一看,殺人者穿著鑲白旗旗主鐸朵王爺親衛的鎧甲,頓時氣勢一跌,跪倒在地上,在雪地上猛地連連磕頭,諂笑道: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是奴才沒長眼睛,驚擾了主子。這該死的賤奴才礙了主子的眼,死有餘辜。” 這韃子小廝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眼前這個大爺,但大爺竟然生氣殺人,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主子怎麼可能有錯處呢?! 老漢看著這架勢,也知道來者不善,學著韃子的樣子,在雪地上連連叩頭。 賈琛微微搖頭,這類似的行為在街麵上隨處可見,韃子囂張,漢民被打、被殺,沒有人敢反抗。他也不是特意趕著見義勇為行俠仗義,隻是正好遇到,順手一刀的事,也不耽誤功夫。 見到韃子小廝如此低賤的求饒,他也不答話,拔出插在奴才胸口的佩刀,轉手一橫,猛力砍下。 “砰!”一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韃子小廝的頭顱滾在地上,無頭的脖子上噴灑著溫熱的鮮血,不過在極寒的天氣中,很快結成艷紅的冰晶,仿佛血玉一般美艷。 那老漢嚇得眼淚鼻涕直流,磕頭到額頭出血,不停地告饒: “主子大爺,是奴才不長眼,奴才家中老母病急需要錢抓藥,一時心急,沖撞了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還請饒過奴才哇。” 賈琛喝止了他,把他扶起來,動用了國醫的按摩手法,幫他緩過氣來,溫和道:“老漢,你能在這種天氣打到麅子,必然是老獵戶,想來逃回大周國那邊不難吧,何必在這裡提心吊膽。” 老漢聞言,大致猜到眼前這少年是也是大周降兵,不過良心未泯,心中感慨,良久才道:“軍大爺有所不知,我原本就是也廣寧城外的獵戶,有家有業的。就算逃到那邊,也不見得比這邊好哇。 “俺們屯子裡就有不少逃走的,後來又有幾戶逃了回來。現在大周那邊的邊民,韃子兵過去打草穀,遼東邊軍也常去借人頭,還得課重稅,算下來,還不如待在這邊呢。” 賈琛沒有與他探討這近似於“捕蛇者說”的話題,扔給他一錠約莫5兩重的銀子,道:“天寒地凍的,早些回去吧。多的就當賞你了。” 老漢也沒有再推辭,畢竟他真的要銀子,跪在雪地上,叩了三個響頭,感激道:“軍大爺,你就了我們全家哇,以後我給您立長生碑。” 他放下一擔麅子肉,踉踉蹌蹌地往城南方向跑去,嘴裡還喃喃道:“有銀子了,得快些去人市告訴孩子娘,喜娃不用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