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被賈琛挽住,隻覺得腰身一軟,心臟像是擂響的戰鼓一樣,雙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長長的睫毛像小刷子一般,輕輕顫動,眼眸中彌漫著一層氤氳水汽。 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 她原本應該怒罵這個登徒子的,可眼前這個人是父親的救命恩人,現在又是為了阻止她跌倒才出手的,她實在不好恩將仇報。 更何況,原以為這個急公好義的邊軍俠士,是一個五大三粗的黑漢子,卻沒想到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濁世少年,讓她也不由得心中一蕩。 紅樓原著對秦可卿的判詞有雲:“情天情海幻身情,情既相逢必主淫。” 在這個時代的淫其實也並非淫亂的意思,很多時候隻是指對愛情的追求與對禮教的突破。 秦可卿聰慧、細心又有主見的心性,更像是一個現代氣質的女性。 賈琛也沒有表現出急色的樣子,在挽住秦可卿之後,也隻是略略地停留了片刻,立刻將她扶起來,並且躬身行禮,滿臉歉意道: “姑娘告罪,我憂心姑娘跌倒,一時情急才,竟做下錯事來。” 秦可卿紅著臉,低聲道:“不妨事,我還要替爹爹謝過賈大爺的救命之恩呢。” 就在這時候,會後院取謝禮的寶珠也回來了,她見小姐都已經不在乎什麼不見外男的規矩,她這個丫鬟還有什麼好端著的,便也進了花廳,遞給秦可卿一個造型精致的錦盒。 秦可卿接過錦盒,遞給賈琛,含羞帶怯,聲音柔媚道: “賈大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不忘,小小謝禮,不成敬意。” 賈琛接過來,打開,看到盒子裡是兩個造型精致的手鐲,上麵銘刻著蘭草鳳凰圖案,應是秦可卿的體己首飾。 他推辭了一番,見秦可卿態度堅決,便道:“好,那我便收下著厚禮。” 他頓了頓,接著道:“秦姑娘,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既然我收下了這麼重的謝禮,定會想法子把秦大人救醒來。” 秦可卿聞言,眼神一亮,剛剛他們隻聽到賈琛說他會一些治傷的法子,莫非他有辦法可以救父親?雖然希望渺茫,但在絕望之際,有一線希望也想抓住。 她驚喜道:“賈大爺意思是,我爹還有救?” 賈琛點頭道:“我在邊軍中遇到一個老軍醫,曾經見到他救活過比這還嚴重的傷者呢,我跟著他學過幾天,醫術不如他高明,不過也可以一試,指不定就有救。” 秦可卿聽罷大喜,心說父親是從高處跌落受的傷,這類傷原本就是軍醫更顫長呢,頓時心中又多了幾分希望。寶珠、瑞珠兩個丫鬟和李芳嬤嬤也跟著高興了些許。 隻是那仍在花廳上的趙老太醫麵沉如水,臉上帶著冷笑,對這個跳出來砸自己場子的少年感到憤怒,也對他的無知感到好笑,冷冷道: “老夫行醫五十多年,從未見過重傷到如此程度還能救過來的,今日是要見到扁鵲在世了麼?老夫倒想開開眼呢!” 哪行哪業都一樣,這專家一旦老了,就容易僵化,容易自稱權威,不容其他人挑戰一點。 這趙老太醫自詡縱橫這槐花巷30多年,斷人生死從來沒有看走過眼,就不行今天這個嘴上無毛的少年能推翻自己的權威。 秦家人見趙老太醫如此態度,一時也感到心沉。 趙老太醫與賈琛站在一起,理性上他們肯定是相信趙老太醫的權威。 不過現在權威判了秦業的死刑,而賈琛還給他們機會,從情感上說,他們肯定選擇希望。 雙方相持之際,賈琛微微一笑,道:“老太醫在這裡也是極好的,正好我缺少銀針,還請老太醫借一借。” 趙老太醫當然應允,他已經瞧明白,這秦業大人傷的是筋骨、臟腑,從沒聽過這類傷,用銀針能治好的。 賈琛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現在秦業陷入昏迷,需要的是輸液,做手術。 不過現在條件簡陋,所以銀針什麼的,也不過是湊合用罷了。針灸術經過現代科學改造之後,也不是古代的技術能比的。 賈琛拿起銀針,刺在秦業的周身穴位。 片刻之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那原本冷笑的趙老太醫臉色微變,因為他發現這個少年並不是信口開河,那紮針的手法、找穴的速度、準確度,都是他這些生平所罕見。 在這個年級便這麼老成的郎中,就是在太醫院也少見。 秦可卿雖然看不懂賈琛的操作,不過她性情聰慧,看得懂趙老太醫的表情,立刻明白了賈大爺不是亂來,而是確有本事,不由得信心又足了幾分,對這個賈大爺的好感也多了幾分。 賈琛綜合使用針刺,按摩,正骨多種手法,一刻鐘後,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那秦業大人竟然真的幽幽轉醒。 他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用微弱的聲音道:“水,水……” 秦可卿激動得眼淚“蓬”地流出來,急忙忙地端來了茶水,給秦業喂了幾口,秦業蒼白的臉上漸漸多了幾分血色,開始低聲的呻吟道:“痛……” 雖然賈琛表示這隻是治療的第一步,不代表治好,而且還可能再次暈過去。 不過這個效果已經讓趙老太醫感覺自己的權威被顛覆了,他臉色陰沉,嘴角抽了抽,到底沒有容人的雅量,帶著幾分酸澀地道: “既然如此,老夫便將這套銀針送給賈大爺,老夫才疏學淺,就不在此處打攪賈大爺施治了。” 說完,帶著那藥童,轉身便走,連診金都沒有要。 花廳上的幾人沉默了片刻,便開始照料醒來的秦業。 賈琛道:“秦大人躺在這大廳的地上也不成事,最好能將他移到一處軟些的床榻上,屋子裡還得暖和些,更有利他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