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看著暖閣中賈母和幾個太太那震驚又錯愕的眼神,他也有些詫異,道: “史侯爺不是來報喜的嗎?難道他剛才沒有提今日內閣會議上,皇上、太上皇、閣臣們都贊同琛哥兒封二等子爵的事?” 嘩啦! 這話一出,如同一塊大石頭砸在平靜的池塘裡,濺起一片水花。 賈母原本已經疲憊得在打盹,聽到這話,瞬間雙眸瞪得如同燈籠一般,聲音急切道: “琛哥兒要獲封二等子爵,不是男爵?太上皇也同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賈政拱手,恭敬地稟報了宮裡內閣會議的基本情況。 賈母聽著,不住地嘆氣,喃喃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史家從來不曾登門的侯爺今日上門賀喜,果然不像他自己說的隻是為了慶賀琛哥兒在遼東立功那麼簡單。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若是早些知道這個消息,早上便可以把琛哥兒也請來府上做客。 最不濟,也可以在剛才琛哥兒的女眷來府上時,招待得更周全些。 賈政聽到剛才府上的事,坐在椅子上,滿目淒然,雙手拍著大腿,嘆道: “哎,此事……還是怪我啊,我應該回來更早些的。” 王熙鳳見到暖閣中的氣氛不太對,趕緊笑著打圓場道: “二老爺,以我之見,此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呢。今日,我上門邀請琛哥兒的女眷過來做客,還送了琛哥兒一個丫鬟作為賀禮,這麵子上,也是過得去的。以後再多走動走動,也就親了。” 賈母和王夫人聽著這一套話,心中也略微安心了一些。 這賈府中的主子們都有一堆下人在捧著哄著,聽不了一點兒真話,下人們便隻撿好聽的說。 王熙鳳這一套話,就連她自己都是不信的,隻是讓賈母、王夫人她們心裡好受一些而已。 就像原劇情中,王夫人的丫鬟金釧兒被她逼得投井自盡了,媳婦們、姑娘們、下人們,也沒有一個出來說王夫人半點不好,而是反過來勸慰王夫人。 那感覺,似乎王夫人才是此事的受害者。 賈政看著這個場麵,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雖然也有一堆清客圍著自己吹捧,可好歹也在朝為官,還有基本的判斷能力。 他濃眉微皺,嘆氣道:“琛哥兒封爵,人家外人的賀禮都是幾百兩銀子,還有人送價值萬兩的宅子。我們本族,送一個值10來兩銀子的丫鬟,就算麵子上過得去了麼?” 這麼一問,倒像是喊破了皇帝新衣的人,剛剛被王熙鳳一套話裝點起來的虛假體麵頓時被撕破。 她們這些人何嘗不知道,送一個丫鬟,那就相當於施舍給村裡來打秋風的人一點碎銀子而已。 劉姥姥那樣的窮親戚來了,王熙鳳尚且打賞她二十兩銀子呢。 而一個丫鬟的買價,還不見得要二十兩銀子! 賈母也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嘆氣道: “鴛鴦,差人去把你們大老爺叫來。” 鴛鴦領命,退到外間,把這個活派了出去。 過了一會,賈赦臉上帶著慍怒之色又來了。 他敷衍地向賈母問安,看道賈政一身朝服,也在這裡,便道: “你這一身朝服,匆匆而來,不會又是為了琛哥兒的事吧?” 賈政隻得點頭道:“真是為琛哥兒的事。” 賈赦再也忍不住了,把袖子一甩,怒道: “一個同姓的小子而已,他立了功,與我們府上有什麼關係,怎麼一個一個的都拿這人的事來說!還有完沒完? “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不懂人情,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你們怎麼一個個地都拿他當寶呢?!” 賈赦剛才被那匆匆而來的政治敵人史鼎好好教訓了一頓,壓了一肚子火氣,剛才回府上,連鑒賞新得的扇子都沒有心情了。 剛才史鼎教訓就算了,畢竟人家爵位高。 現在你賈政也想來教訓老子,那能忍嗎?! 賈赦就著心裡的火氣,一通輸出之後,心中總算舒服了一點。 可這時,忽然聽到賈母道: “赦兒,那琛哥兒封爵了,太皇上也贊同此事。” 賈赦:“啊?!” 王熙鳳:“而且,琛哥兒獲封的是子爵。” 賈赦:??? 賈政:“是的,而且還能升為四品京官,多半會在兵部任職。” 賈赦:…… …… 片刻之後,在眾人的相互補充之下,賈赦總算補全了所有情節,也知曉了剛才史鼎為何會匆匆上門來報喜。 他覺得剛才好不容易才發泄出來的火氣現在又積壓上來,仿佛一個果核卡在喉嚨處,上下不得,全身難受。 很想找個人來罵一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最後卻發現,似乎自己才是那個最該罵的“蠢貨”。 當然,他不會罵自己,嘴角抽動了好一會,擠出一句: “那史鼎,真是個匹夫!不為人子!” 賈母聽著兒子說自己娘家人的閑話,心中也頗不是滋味,不過她心中對剛才那史鼎的行為有些氣憤,他緩了一口氣,道: “赦兒,以你隻見,此事當如何辦妥當。” 賈赦捏了捏自己的山羊胡,陷入沉思。 他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不過是氣話。 那賈琛的爵位是二等子爵,比不上榮、寧二府立國便獲封國公的權勢,不過這琛哥兒年不過弱冠,又是罕見的兩帝都贊同的封爵,這一切都說明這小子前途無量。 再加之這琛哥兒以後將在京為官,而不是回邊關,以後肯定是各個黨派極力爭取的對象。 若是這樣的人,作為本族的功勛世家不能爭取過來,造成的政治後果還在其次,這事本身就會作為賈府沒有能力的象征而被人笑話。 賈赦頓了一會,才緩緩嘆氣道: “以目前的局麵,此事若想轉圜,隻能請東府的珍哥兒出麵,以賈家族長的名義,將那琛哥兒接納回來。 “那琛哥兒雖出了五服,不過祖上也受國寧、榮二公的蔭庇,總不能知恩不報,數典忘祖。” 賈政聞言,也頷首同意,道: “政也覺得,此事如此辦理最妥。” 定下計策之後,賈母便差遣人去寧國府喚賈珍過來。 而此時的賈珍,正在府上數落自己的兒子賈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