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迎著閃爍著寒光的尚方寶劍,目光堅毅,一字一句的給朱元璋算賬, 從國庫稅收, 到各項支出, 一項項、一筆筆, 大幾百萬的稅收白銀,在三言兩語間清零…… “爹,如果沒有雄英提出的驛站改革,大明要麵臨的局麵將更捉襟見肘!”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氣勢稍軟的朱元璋收起寶劍,高聲抗議:“咱已經同意調整商稅,釋放一些產業給民間,這還不夠麼!” “不夠!因為百姓對於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永遠不會滿足的!” 朱標氣勢漸漸占據上風,“商稅改革的成果,最快也要等到明年這個時候揭曉,那中間這個時段,大明怎麼辦?沒有足夠的備用金,萬一遇上天災,難不成又要靠抄家來籌錢!?” “你!” 朱雄英沒想到竟然還有內幕,好奇的看向朱標。 “爹,話趕話既然說到這裡,那今天我也就不吐不快。” “當年您真的對胡惟庸、對宰相之位有那麼大的仇恨麼?不見得吧,之所以您要抄那麼多家產,除了因為他們貪汙,更多是因為同年淮南地區遭受了嚴重的天災,導致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數萬災民不得不離鄉背井,外出逃荒,” “恰逢國庫空虛,拿不出足夠多的錢財來救災,” “所以,您才會爆發雷霆之怒……” 也許是氣憤,也許是被戳穿內心深處的秘密,朱元璋漲紅了臉,怒吼道:“住口!” “您一怒之下,殺了5名當朝一品大員,並牽連了60餘名貪官,一時間就連國家正常運轉都變得極為艱難……” “甚至皇陵的修建都暫時擱置……” 朱元璋憤怒走到朱標麵前,緊緊攥緊對方的衣領,目眥欲裂道:“那些貪官汙吏,死有餘辜!” “那麼多人,真的沒有一個冤枉?” “逆子!” 呼吸逐漸困難的朱標絲毫不肯退讓,直視著暴怒的朱元璋。 眼見事態即將失控, 朱雄英不得不出手。 隻見他踮起腳尖,一把拉住朱元璋逐漸縮緊的雙手,高聲道:“皇爺爺暫且息怒,請聽我一言!” 略帶恐懼且清脆的童音, 喚醒朱元璋心底深處的最後一絲理智。 可即便鬆開,整個人依舊猶如暴怒的雄獅一般,殺意凜冽的盯著麵色淡然的朱標。 勸架還是非常需要技巧的, 朱雄英首先將目標鎖定在朱標身上,“爹,我可是從頭聽到尾,這件事就是你錯了,你要給皇爺爺道歉。” 麵對親兒子的背刺, 朱標猶豫片刻,將頭往窗臺的方向一扭, 無聲抗議! 這個家,沒我就得散…… 內心哀嘆一聲命苦的朱雄英,快速在腦海中思考一番,緩步走到朱標身邊, 將自己小小的手掌強塞進對方緊握的拳頭內, 溫柔道:“爹,咱老朱家的情況,別人不了解,您還不了解啊!” “皇爺爺不是其他皇帝,咱們的出身就決定皇爺爺的治國思路隻能是走正途, 不肯、也不會在其他方麵動歪心思,買爵鬻官、官員交議罪銀、貪墨關稅的事,皇爺爺能不知道這些道道來錢快?” “以上事情,漢武帝劉徹可是都做過,有的做過甚至不止一次,身懷賢明的他都做過,那就更別提其他昏君……”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有些口子一旦打開,就會脫離掌控,即便整個人是至高無上、權力巔峰的皇帝,所以皇爺爺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的選擇,肯定不會錯。” 暴怒的朱元璋,在聽完朱雄英的話, 胸口憋悶的那股惡氣, 順著嘴角難藏的上揚,飄散出來…… “哼,一個大人都不如一個孩子看得通透。” 聽到朱元璋的訓斥,朱雄英便知曉對方已經氣消大半, 現在隻需要,將準備好的“最後一塊臺階”遞給朱標, “爹,我知道你的出發點也是愛護百姓、愛護大明,雖然是好心,但方式還需調整,快、快給皇爺爺道歉。” 被朱雄英強拉到朱元璋麵前的朱標,不情不願的看向對方滿臉譏諷的笑意, 無奈道:“爹,我錯了。” “你沒錯,是咱錯了,當初就不應該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眼見著朱元璋要借題發揮,朱雄英連忙開口將其打斷,“皇爺爺,這件事我也要說你兩句。” “啊?” 瞬間, 朱元璋掛在嘴角的笑容,轉移了…… 批評領導的唯一方式,就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心疼”式批評。 “我知道當大明的皇帝不容易,老話說的好,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我也在宮內住過一段時間,知道您已經多少年沒睡過一個踏實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孫兒心疼您啊……” “經由孫兒的折騰,大明的領路人更是難當,這些道理孫兒都懂,恨不得快快長大,幫皇爺爺分擔一二,” 被朱雄英所感動的朱元璋,還沒等發出感慨, 就聽到一聲轉折, “但是,” “老子曾經曰過,治大國,若烹小鮮。如果想要這道菜味道鮮美可口,您就應當放足了調料。” “霸道、王道、皇道,三者並不沖突,隻要能讓治下百姓過上幸福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別看大明疆域寬廣,可領土最為廣袤的元朝,不也是一樣脆弱……” “獎券針對的核心群體,絕對不是那種踏踏實實過日子的老實人,隻有那些投機取巧、投機耍滑以及不差錢的人家,才會關注獎券,” “隻要發售數量、中獎金額受到控製,那麼這個東西僅僅屬於怡情,而不會傷身,其實也就圖一樂兒。” 朱元璋聽完之後,沉默許久,對著朱雄英一字一句沉聲道:“大孫啊,你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咱倒覺得,賭就是賭,沒有大小,贏了還想贏,輸了的就想翻盤。” “一旦賭的興起就什麼也顧不上了。隻要是上了賭桌,不管是賭注高低身家大小,不玩的傾家蕩產誰也別想收手,所以,久賭必輸啊。” “這買賣……” 朱標幽幽嘆息一聲,開口道:“爹,你說得對,這買賣,做不得。” 朱雄英一聽,他懵了, 反轉了, 他被親爹背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