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黃河岸邊金兵狂(2)(1 / 1)

汴夏 李火韋 3925 字 8個月前

趙榛抬眼一看,是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小將,折彥質趕緊介紹道:“殿下,這是我宣撫營判官折彥聞。”   趙榛聽他姓名與折彥質相似,猜出二人關係應不簡單。果不其然,折彥質見趙榛細細打量著折彥聞,又在趙榛耳旁小聲道:“彥聞乃下官堂弟,家叔長子……”   其實,趙榛先聽到折彥聞為宣撫判官時,已經另眼相看。   宣撫使營,以正使、副使為一正一副兩名上官。論設置,正使與副使未必相互統製,根據皇帝差遣,決定正使、副使各自領軍還是共同領軍,如果正、副使各自領軍,隻以官資確定位階,正使無權直接指揮副使,就好比此次河東河北宣撫營的宣撫正史李回與副使折彥質各領一軍,互不統屬,李回並不能指揮折彥質。   不過無論宣撫正使營還是副使營,均設宣撫判官一職,意在均權分禮,這麼說來,如果正副使各自領軍,宣撫判官實乃各軍副職,那麼折彥聞就是折彥質營中的副職長官。   他如此年紀,被任命為宣撫判官,可稱得上難得的奇駿。這是趙榛贊嘆的地方。   再聽折彥質言,折彥聞是他的堂弟,叔叔的兒子,則折彥質叔叔,即折彥聞父親正是現任的麟府路經略使、知府州(今陜西榆林府穀縣)的折可求。   聽到這,趙榛更加對折彥聞刮目相看。   此時,折彥質的親生父親折可適已經離世,其他叔伯要麼戰死、要麼去世,長輩中隻存下折可求一人,現為折家的領雁人物。   如此來說,折彥聞年紀年紀擔當大任,不足為奇。   看年紀,折彥質與折彥聞二兄弟相差兩輪,幾乎可以算兩代人,此時卻一起在軍中效力,趙榛不由地贊許道:“折家宿世名將,果然都是將門虎子啊!”   聽到趙榛的贊許,折彥質微微一笑,不以為意。折彥聞年紀輕,未沉住氣,聞之喜形於色,趕緊向趙榛抱拳答謝。   正說話間,江麵上火光乍現,一隻小船在火光的映襯下出現在岸邊二十餘丈方外。船上亮起了火光,岸邊的宋軍便停止射擊。小船沒有了威脅,速度快了不少,船上人奮力劃了一會,很快沖在河灘前擱淺下來。   又過了一會,從船上爬下來兩個人。二人站著等了片刻,始終不見宋軍射箭,於是高舉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岸上走去。   靠近岸邊的河水結了冰。河灘上淤泥重重,不過已經被凍得又乾又硬,昨天恰逢大雪,灘塗上覆蓋了一層積雪,但不妨礙行走,不大功夫二人走到岸邊。   岸上宋兵如大敵來臨。士兵手中舉著刀槍,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直到碰到後排的士兵,退無可退,才停下腳步,眼睜睜瞅著二人從容地攀上河岸,走到宋兵隊伍前首。   沈漢一直跟在趙榛身邊,忍不住罵了一句:“軟蛋!”   折彥質聽在耳中神色很是難堪,臉上浮現羞愧之色,又有幾分無可奈何。   趙榛第一次抵達宋金前線。以他對史實的了解,此時的宋朝屢戰屢敗,士氣極度沮喪,所以畏敵如虎,實乃人性使然。但這些話隻能放在心中,不能置評。   城墻之外,北麵是黃河,東麵是宋軍沿岸駐紮場所。那兩個金軍登岸之地踞趙榛直線距離也就二十來丈,火把照明有限,看不清金軍的穿著樣貌,但是聲音卻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到一員宋軍將領將大刀抗在肩膀上,罵罵咧咧地走來,一路上他見宋兵往後退縮,惱怒之下狠狠地踢著,終於走到金兵跟前,他指著一名金兵,不甘示弱地喝道:“又是你……快點,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還是那文書的破事?趕緊交給爺爺我,快滾回去!”   那名金兵毫不在意宋將的辱罵,哂笑道:“接住了!”說著,不管接不接得住,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帛,故意從宋將的身旁扔過,摔落在地上。   另外一名金兵見狀,跟著放肆地哈哈大笑,根本不把宋軍放在眼裡,狂妄地叫囂道:“哈哈,趕緊交到你家宣撫手中,若敢耽擱了,少不了挨一頓鞭子。嘿嘿,你且等著,待這樁事了,我大軍一旦渡河,若你這豬頭性命還在,保準讓你跪地喊爺爺!”   那宋軍將領氣得嗷嗷大叫,舉起大刀準備劈下來,卻被一人自身後死死地攔住:“王指揮,切勿魯莽。兩軍相戰,不斬來使,不要一時沖動耽誤大事。”   後麵的將領單手握住刀柄,力氣極大,王統領幾次想揮刀劈下,奈何紋絲不動,終於氣急敗壞得大喊:“張指揮,張指揮……張憲,張憲!你給我鬆手,鬆手!讓我劈了這兩個金狗,再向宣撫領罪!要殺要剮,我王晏一力承擔!”   兩個金兵越發得意。還是先前說話那人,昂著頭嘲笑:“要麼殺了我倆祭旗,要麼趕緊給你爺爺我送信去……宋豬!”   張憲強行按捺住滿腹怒火,命人將王晏拖到後方,又讓個士兵將文書撿起來,吹拂乾凈後握在手中,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走了幾步,他對親兵喝道:“把這兩個金虜綁起來,扔下河去。”語氣十分冰冷。   話音未落,身後親兵一擁而上,將兩個金兵困得嚴嚴實實,舉過頭頂,一直抬到岸邊,又一起齊刷刷往外扔,將金兵重重地丟在河灘上。兩個金兵也不抵抗,配合得很,但被摔在灘塗上時終於忍不住痛苦地哀嚎起來。   岸上宋軍好像勝利一般歡呼起來。本來退在後麵的士兵紛紛擠到岸邊,爭先恐後地張望金兵狼狽模樣。   依稀看見船上又下來幾人,趕到岸邊將這兩人的綁縛解開,攙著他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快到船邊時有人開始大聲咒罵起來:“宋豬,阿笨很……得如哭……”   岸邊宋兵報之以淩厲的箭矢。   小船一俟離開河灘,旋即將火光熄滅。大河之上,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隻有河中心未結冰的水流在一片朦朧中靜靜地流淌。   宋兵看好了熱鬧,於是陸陸續續返回軍帳,岸邊隻留下幾個值守的哨兵。沿岸火盆聳動,好像隨時會被大風吹滅。   趙榛站在墻上,將剛才的情景盡收眼底,心中感慨無限。   所有人沉默不語。   折彥聞忍不住嘆口氣:“金虜欺人太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折彥質嘴巴抽動一下,正想說話,趙榛搶先道:“折大人毋庸多言。國家形勢,本王心如明鏡。本王隻想說,滿朝文武如今唯獨折大人率人挺身而出,不怕得失、不懼榮辱,唯不可為中而敢為,折大人與眾位將領,乃我大宋真正的大英雄!無愧於大宋!”   他的話是為折彥質提氣,說完這些,趙榛不想過分陷在感慨中,趕緊指著墻下一排建築問道:“此處是何用場?”   白天,他在轅門下看到營帳當中那條磚石鋪的道路,盡頭豎著許多大柱子,就是他目前手指之處,借著火光,趙榛看清楚那裡樹立著無數高大的木頭,密密麻麻,從東向西好像一堵墻。   折彥質回復道:“殿下,下官準備在此處修築一座砦墻。我們西軍有立地成砦的傳統,此處地勢突出,正適合構築軍砦。”   趙榛自城墻上俯視汜水,覺得他說得極有道理。   從地形上看,汜水西邊,山脈延續。東邊雖然隻有一座孤山,但是沿黃河邊岸陡壁峭,不適合大軍渡河,唯獨眼前這一塊空地,由於汜水河據此注入黃河,地勢低矮平坦。如果把鄭州、汴京視作瓶肚,汜水就是西向的瓶口。折彥質此舉是要給此瓶口按個塞子。   趙榛於是點頭稱贊道:“折大人果然熟稔地理,因地製宜,假地形為兵,可取事半功倍之效。不知道還有多久可以完工?”   “嗯……便在這幾日……”   折彥質沉吟了片刻,盡量讓自己以輕鬆地口吻回答。說話間,他將眼中一股憂色隱藏起來,趙榛卻沒注意到這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