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間關係有些升溫。趙榛趁機問道：“二公子，眼下物價飛漲。我到了京城，坐吃山空。正好手頭有些不用之物，公子要是不棄，可收了看看。助我過了眼前這一關。” 　　艾異客氣地表示：“李兄若要周轉資金，隻管與弟開口。那些東西李兄留著另有他用，兄弟豈敢貪圖。”趙榛自然不允。二人推脫了一會。艾異算是徹底明白，趙榛不會平白無故地拿自己的錢，迫不得已道：“李兄便說個價，弟照單全收。” 　　那些東西，趙榛預估過行情大約在三千貫銅錢。既然找他收貨，便打了個折扣：“兩千貫銅鈿，二公子看如何？” 　　艾異伸出四根指頭：“李兄一定是報低了。豈能讓李兄虧了？四千貫。嗯……怕還是低了，五千貫？” 　　二人又謙讓了一陣。最終，定下來按三千貫收了。確定之後，艾異二話不說，便讓人備好現錢。一摞摞的銅錢放在箱子裡，非常沉重。艾異準備讓人連夜送到趙榛住處。趙榛告訴他來時抬了轎子，那些待售的東西都在轎子上。二人商議後，艾異便讓人將銅錢搬到桑家瓦子那邊，順便將那些東西取回來。下人慌不迭去張羅。趙榛與艾異倒是穩坐在廳中，不再操心這些瑣事。趙榛又坐了下來，見艾異如此年紀，幾千兩真金白銀，眼皮眨也不眨便花了出去，且行事有方，心中暗暗佩服。 　　猶太人極會經商。看他兄弟二人的做派，尤其精於此道。雖然對他們操控糧價心有不滿，但不能不佩服他家的手段。趙榛心中感慨道，刀可防身，亦可殺人。好與不好，全看運用之人。像他們這些經商策略，如果用在正途上，都是造福民生的大好事。如果用在歪路上，說不定何時禍國殃民。 　　想到這，趙榛忍不住道：“如若可能，二公子不妨考慮周濟周濟流離失所的難民。這些難民，流落異鄉，極為艱難。公子幫襯一下，也算種下福報了。” 　　艾異陪他坐在邊上的椅子上。聞言，頷首微笑道：“我們一賜樂業人，雖然不提釋家的因果福報。但是，非常看重施舍一類的善行。一賜樂業人崇尚金錢，但贈人以愛，也是一賜樂業教的要求。李兄盡可放心。這些救濟倒是不會少的。” 　　趙榛這才想起來，他們一賜樂業人，信奉的自然是一賜樂業教。點了點頭道：“聽說城中一賜樂業人正在修建禮拜的會堂？” 　　艾異驚訝地看著趙榛：“想不到李兄耳目如此敏捷。這是我們一賜樂業人中正在商議的事，還未實施。李兄從何聽來的？” 　　趙榛一問才知道，猶太會堂的事尚在籌劃之中。因為宋徽宗崇尚道教，故對其他宗教持排斥態度，便是一賜樂業教亦受到波及。雖然宋欽宗即位後，不像宋徽宗那般排斥他教，但一賜樂業人仍不敢大意，對修繕會堂這般大事有意秘而不宣，防止引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趙榛隻聽趙構說過猶太會堂占地一事，以為此事已經大張旗鼓。卻未料到，到此時修建會堂一事仍在秘密籌備階段。頓時有些尷尬，隻能回道：“恰好一個朋友和我說過。” 　　艾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趙榛，不再深問。 　　兩人又隨意聊了些話題。 　　此地到桑家瓦子那一帶不遠。也就幾盞茶的功夫，剛才派出去的下人，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自然是一切安排妥當了。趙榛問了，知道朱大泰幾人也跟著他過來，正候在門後。見時機差不多了，趙榛便對艾異一抱拳：“感謝二公子。危難之時，仗義出手。李某銘記在心。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擾。這就告辭。”艾異急忙推辭不謝，又佯作挽留片刻。已近子夜時分，便送他到門外。 　　大門外，月亮正是最大最圓的時刻。明月如盤，光明潤朗。月光下的街道，青磚參差，塊塊分明。早先停在街上的那麼多轎子，早已不見了蹤影。隻有一頂轎子，安靜地候在墻下黑暗中。兩個身影站在轎子旁。趙榛認出來是朱大泰與秦栯。卻沒見到高邁與丁小苗的影子。 　　艾異一直送到轎子旁。趙榛來不及詢問變故，轉身沖著艾異再次道別。便讓朱大泰與秦栯抬起轎子，自己跟在旁邊，找書苑www.zhaoｓｈuｙuan.com 往回走。等過了一個街角，趙榛忍不住問道：“大高哥與小細丁去哪了？” 　　朱大泰沒有吱聲，有些氣惱地顛了顛轎子的抬扛。力氣之下，轎子起伏得很。藏在轎子裡的串錢四下搖晃，一陣稀裡嘩啦之聲。 　　秦栯隻好回道：“剛才那兩小鬼說要去解溲。我與朱統領都忽視了。沒料到，這兩人竟然偷偷地跑了。” 　　趙榛噗嗤一樂：“他們一定是不願與我們同流合汙，才跑的。”想了想又道：“這兩個小家夥本性善良。我本意乃是帶他們一起來，換到現錢後，送給他們一些。如今他們既然不在，便想辦法改日到王府那邊施舍些米粥，也算盡了些心意。”朱大泰與秦栯均稱善。 　　趙榛又將剛才屋裡發生糧行操縱糧價的事情，和他倆說了。 　　朱大泰咒罵道：“我道這糧食怎麼漲瘋了。原來是這些缺德貨搗的鬼！”秦栯也免不得痛斥了幾句。罵歸罵，怒歸怒。依趙榛目下的處境，卻拿這些人沒辦法。牢騷了幾句之後，三人便在沉默之中，往內城外走去。 　　此時，艾異見趙榛走得遠了，還未進屋，站在月光下，細細咂摸趙榛剛才的種種舉動。卻見那個中年商賈從屋裡走出來，一路快步，跑到艾異跟前稟報道：“二少爺，小姐一直在等著你。” 　　艾異責怪道：“今晚諸事紛擾。我讓她早點歇息了，有事明天再說。怎麼還等候著呢？” 　　中年商賈道：“小姐說，她特意陪了一位閨蜜過來，求少爺辦一些事。” 　　“她怎麼不早說？還等什麼，趕緊看看去吧。”艾異無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