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五年（公歷1407年），距離靖難之役結束已經過去了5年。 期間，大大小小的許多罪臣、流民和諸侯，已經被安置到已發現世界的各地。 如今要開辟的，是通往尚未發現的世界——殷洲的道路。 為了支持殷洲航路的開辟，大明朝廷可謂是竭盡全力。 由於靖難之役中的損失遠低於歷史上的損失，而且朱文奎“說服”建文帝退位讓賢，使得大明王朝的凝聚力遠超於前。 大明王師很快就擊敗了盤踞於東北的蒙元餘孽，並在東北地區重設唐時的黑水都護府。這一方麵是為了攫取皮毛交易的豐厚利益，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障前往殷洲的船隊線路之安全。 此外，大明水師分別在蝦夷（北海道）、庫頁島、以及渤海沿岸（外東北）建立了一些零散的補給點，方便沿途船隻進行修整。 一年前派遣的先遣探索船隊已經歸航，帶來了美洲路線的具體情況。 比起大明水師曾經經歷過的其他路線相比，這條道路上遍布著遠超於之前的風險。 船員們帶來了信息。在這條道路上，嚴寒時刻伴隨，冰山如影隨形，天氣經常變幻。而遠超於之前的行船時間和路程，更是每一個水手的噩夢。 據他們描述，他們走的那一條近陸地的路可謂是困難重重。不過也正由於靠近陸地，適合補給各種物資。而且因為他們已經走過一趟了，相對來說比較熟悉了，故而這條路線看上去更安全。 然而部分船員的報告中，隱隱約約地指出了似乎還有另外一條航線的存在： “自經朝、日，至於蝦夷，土人傳言，昔有東之者，濟汪洋而履東極矣。是東極也，蓋殷之謂乎。厥說或可用道焉。” 也就是說，蝦夷人曾傳言稱，可以從其島嶼的東邊到達殷洲大地。然而這種神話傳說一般的情報看上去似乎很難保證正確率。 而朱文奎事實上本來就不太了解這方麵的情況，隻能按照當時人們的認識，選擇更為可行的那一套方案： 也就是經朝鮮、日本，隨後到達蝦夷。 再沿著群島繼續向北走，通過大白溝（白令海峽）。 渡過重重冰山和嚴寒封鎖後，將會到達一片冰雪覆蓋的地方，而那裡，就是到達新大陸的第一個落腳點和前往其他地方的跳板——長白嶺（阿拉斯加）。 計劃已定，接下來就是準備各項物資以待出航了。 “啟奏皇帝陛下，臣侄兒朱文奎請放於殷洲，以期悔過。萬望陛下成全。” 朱文奎趴在大殿中央，看不清坐在九重階梯和金色龍椅之上的那位九五之尊的表情。 “準奏。” 隨著充滿威嚴的聲音傳遍大殿，整個天下為之震動。 無數官員、百姓、工匠、商人，或是為了高額的獎賞，或是害怕逾期的處罰，紛紛乾勁高昂地參與了準備工作。 清單上的一條條項目正一點點實現，庫存正一點點填滿。 由於前些年航海技術的進步而新設計的船隻開始被建造出來，逐步代替了老舊的船。 武器、彈藥、新式裝備，在火星飛揚中流水線式地產出。 而在官府的鼓勵下，那些走投無路的人們和罪無可赦的犯人都被半強迫性地拉上移民船。懷揣著獲得屬於自己的土地的小小夢想，無數人踏上了前往新世界的旅途。 就這樣，終於決定了在永樂六年（公歷1408年）三月十五日，在將近一年準備過後，船隊將踏上前往新大陸的旅途。 ----------------- 看著眼前滿滿當當的船艙，朱文奎心裡不由生出一種滿足感。 “殿下，這樣足夠了嗎？” “差不多了。作物的話，水稻、小麥種子這些比較重要，各種蔬菜水果種子也可以帶一些。工具不能缺，武器更不能缺。還有必須保證人們的淡水給養充足。” 檢查了一下庫存之後，朱文奎提出了一些小意見，讓手下的人去解決。 伸了個懶腰，朱文奎在侍從護衛下離開了港口。 上了馬車之後，便向著自己府邸前去。 這是啟航前的最後一天，也是自己留在神州大地的最後一天了。往後自己這一生，怕是很難再歸來了。 回了家後，坐在書齋裡，他將自己的那四個侍衛叫了過來。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孤將前往殷洲。” “你們是皇叔父派來給孤使用的，也許過去你們可能可以通過匯報孤的一些情報換取獎勵，但今後一旦離開，怕是再不能以此受益了。” “像之前孤所說的那樣，殷洲之地，去以萬裡。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ｎ.com今後來往，難以為繼。華夷交通，或將阻絕。爾等若與孤同去，可能今後將很難再回來了。當然，如果爾等隨孤一同前往，孤自然可以將爾等之妻兒老小一同接去。” “之前孤也曾問過爾等，雖然之前你們都同意了，但是也許並非自願。這是孤最後一次問你們了，你們若是仍然願意隨孤一同前去，明日依然來孤的麵前便好。” 其中一個正打算開口回答，卻被朱文奎打斷了： “不必如此迅速地得出結論，爾等今夜可回家去好好考慮一下，和親人朋友們商量商量。仍然願意跟隨孤的，等明日離開時，再來孤這裡就好了。若是不願意的也沒必要來了。孤已經跟皇叔父通過氣了，爾等若是就此離去，也不會懲罰爾等。” “諾。” 四位錦衣衛整齊劃一地回答道，隨即就出去了。 待夜深人靜了，朱文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真的是，令人緊張呢。” 想著自己的部署，想著情報，想著地圖，想著未來。似乎什麼事情都值得去想一想，但是什麼事情都難以想清楚。 前途仿佛被迷霧遮擋住了，令人根本看不透。 自己過去的那些決策究竟對嗎？真的有必要以身犯險出入海外嗎？如果現在去答應皇叔父對自己的挽留又會如何？ 想得越多，就越難想通。 然而所有思考的內容似乎正在慢慢縮小，每個句子的字數都漸漸變少了，問題也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了。 直到最後，萬千思緒仿佛隻留下了兩個字： “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