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四點的樣子,皇宮中的宮門已經是依次地打開。 古人睡得早,自然而然,起得也早。 這宮門才剛剛打開,接踵,便有人急匆匆地往後宮跑去。 此時,李二也已經是醒來了。 要知道…… 今日可是自己女兒出嫁的日子。 雖說也早就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可不知為何,真到了自己的嫡長女出嫁的日子。 他的心中還是會有一些不舍。 當然! 無忌是他的好兄弟,更是麗質的親舅舅。 李二相信,麗質嫁到長孫家,一定不會受什麼委屈。 另外…… 長孫沖那孩子,他也是知道的。 風姿綽約、溫潤如玉,有世家公子的風範。 因此這一門婚事,隻能說估計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陛下!尚書左仆射,房玄齡求見。” 此時此刻的李二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還打趣道:“這麼快就查完回來了!” 長孫皇後在鏡子前,給李二整理著衣冠。 也是禁不住好奇道:“到底是什麼事,這一大清早的,就這麼忙碌。” 李二也是口無遮攔地回她道:“說是有人在西市……” 當然! 很快他也就意識到了不對。 像是這樣的事,還是沒必要跟她說了,免得她到時候擔心。 便道:“沒事,都是小事情。” 經過了一番收拾,終於,差不多等了一刻鐘後,房玄齡這才在兩儀殿的偏殿裡見到了李二。 一起來的,還有長孫無忌。 過了今日,兩人就是親上加親了,說實話,對無忌,他還覺得有點愧疚。 不過沒辦法,誰讓漢朝、隋朝都給出了很不好的例子。 “臣見過陛下!” “臣見過陛下。” “免禮。”三人直接站著說話道:“讓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房玄齡額了一聲,這才道:“陛下,此事過於復雜,怕是要請您親自去看一眼。” 李二不樂意了,原本都打算去找個位置坐下,此時卻是不得不忽然回過頭,問道:“什麼意思?” 房玄齡便道:“疑點太多,沒有辦法立刻下結論。” 李二也是來了脾氣,道:“那朕去親自看了,就能下結論了?” “你一個尚書左仆射是怎麼做事的?” 房玄齡沒少被李二這麼罵了,因此,也是毫不介意,甚至是有點逆來順受地道,“陛下,臣與齊國公一致認為,光在這裡說,很難把事情給說明白,經過我們商議以後決定,還是請陛下親眼去看看比較好。” 這墓碑這種東西,你自己不去親眼看看,就光憑別人說,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此時長孫無忌也搭話道:“陛下!確實是這樣!” 見長孫無忌都幫著房玄齡,李二也是直接被氣得瞪起了眼。 雖然很氣。 但李二最大的優點就是,從諫如流。 既然無忌都這麼說了,李二便也是道:“好好好!那朕便親自去看一看,看看這到底是什麼來頭!連你們二位,一個大唐尚書左仆射,一個開府儀同三司都搞不定。” 話說完,隨後便是擺駕。 大約半個時辰後。 然後…… 李二便親眼看到了那個墓碑。 乍一看,這墓碑比任何一個開國大將軍的墓碑都要大。 甚至感覺就算是楊堅的墓碑,最多也不過就是這麼大了吧。 其實限製一個墓碑大小的因素有很多。 而最最重要的,顯然,那就是石頭的大小。 像是這種六米高,兩米寬的大石頭,隻能說不好找。 這墓碑從外表看上去,已經是有一些時日了。 不像是剛剛才雕刻出來的墓碑。 但具體是什麼時候雕刻出來的,那也就不好判斷了。 估計至少也有個幾十年到一百年了吧。 看這磨損的程度。 墓碑的最上麵,正麵中間的地方,用不知是大篆,還是小篆,寫著‘大唐故長樂公主墓誌’,隻能說,乍一眼看過去,做得跟真的似的。 李二也是問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墓碑?” 房玄齡跟長孫無忌便不約而同地回道:“是。” 李二手裡還拿著馬鞭,看了開頭便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此時的李二,還沒有去認真地觀看內容。 直到接下來,他看到了,這墓誌的內容居然說,麗質是東宮之姐,李二繃不住了。 道:“這上麵說,公主是東宮之姐,這一看就是錯的!” 隻見他很理所應當地這樣說道。 房玄齡跟長孫無忌則是想看弱智一樣地看著他。 當然! 對方是陛下,他們也不能說陛下弱智。 隻能是等李二發表了一通自己的看法,其中,房玄齡這才委婉地提醒李二道:“陛下!” “嗯?你說。” 就仿佛之前,他們從來都沒有吵過架。 房玄齡便接著道:“一般說來,這墓碑上的內容,都是要靠後的。假如現在真的發現一個人的墓碑,那裡麵所提到的對方的官職,一定是會按照他畢生最高的官職來稱呼對方。” 李二便到:“所以這有什麼問題?我們說的,也不是官職。” 這時房玄齡支支吾吾的…… 長孫無忌看不下去了,直接便道:“陛下,也就是說,將來又可能不是現在的太子,也就是承乾繼位。” 這話直接就把李二給說得愣住了。 他緊接著便道:“那不是承乾繼位,又會是誰繼位?” 隻見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仿佛也是瞬間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你是說,在這之前,承乾就已經是……不在了?” 長孫無忌當即便點了點頭。 李二:“胡說八道!太子身體那麼健康,怎麼會不在?” 長孫無忌也是嘆著氣地補刀道:“貞觀五年。” 李二這下徹底記起來了。 當時,他不單單請來了道士秦英來為自己的兒子祈福,甚至還召度了三千人出家,並特地修建了西華觀以及普光寺。還將獄中的囚犯減免了罪行。 這才把太子的病給治好了! 但李二還是不願意相信,“不可能!” 房玄齡便道:“我們也希望這不可能,但這墓碑上麵的內容……就跟真的一樣。這裡麵還說,長孫沖會官至宗正少卿,而齊國公,會官至司徒、太子太師、趙國公。” “另……這樣的墓誌,非才學之士,難以寫得出來。” “一般人也難以偽造。經過大理寺的調查,也沒有發現有偽造的情況發生。” “如果要說賊人真是要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臣以為……” 李二:“以為什麼?” 房玄齡便回道:“對方,說不定是想要通過這提前告知我們什麼事。” 李二:“比如說?” 房玄齡便硬著頭皮地道:“比如說,公主的死。” 李二:“那這人為何不出來,而是要藏頭露尾的?” 房玄齡:“這一點,臣也不清楚。另外還有一種可能!” 李二:“什麼可能?” 房玄齡道:“那就是說不定——這世上真的存在鬼神。” 這個世上真的存在鬼神麼? 聰明人當然都不會相信。 可這東西,確實沒有辦法解釋。 古代可沒什麼造假的手段,更別說是對一塊大石頭造假。 誰會沒事吃飽了撐的,對一塊大石頭造假。 不過確實! 房玄齡冥冥中有一種感覺,如果這真的是人為的,那這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為了破壞婚禮。 不然,為何要選擇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天才弄出來這樣一件事? 那麼誰會不惜一切代價,來破壞這個婚禮? 要知道…… 隨便胡亂地散播讖言,那可是死罪。 而最最讓房玄齡想不通的是,關鍵這墓誌的內容,它還寫得挺好的,挺不錯的。 遣詞造句,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那會不會是公主的愛慕者? 可問題是…… 公主今年才十三歲。 就算是要愛慕,也不至於愛慕十三歲的吧? 而且…… 這些事,也不是一個可能僅僅隻有十幾或者是二十歲的愛慕公主的小年輕,能夠做出來的。 房玄齡以為,對方就算是要寫墓誌,也沒有必要把韋挺、崔仁師這樣的人拉進來。 隨後…… 房玄齡便向李二報告了這墓碑上,還提到了韋挺跟崔仁師。 李二看到這兩人的名字,也是愣了一下。 主要是…… 現在這兩人,都不是墓誌上所說的職位。 韋挺如今是從四品,崔仁師是從七品,而鴻臚卿跟鴻臚少卿,則是從三品跟從四品上。 如果說,隻是一個兩個巧合,那房玄齡會認為,這墓碑有可能是偽造的。 可造假造得把韋挺跟崔仁師也拉進來,房玄齡便認為沒有這樣的必要了。 並且…… 對方為何不把現任的鴻臚卿以及鴻臚少卿說出來? 那可信度不是更高麼? 還有…… 他們都可以明顯地看到,崔仁師的鴻臚少卿的前麵多了一個‘守’字。 這個‘守’字,目前他們還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崔仁師想要僅僅隻用五年,就想從從七品下,到達從四品上,連跳十三級,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為此時已經不是開國之初了,官階是那麼好上的。 崔仁師這是要立了多大的功勞,才能在短短的五年時間之內,從從七品下直接升到從四品上。 那麼這個‘守’字,很有可能就是說,他散官官階不到,而鴻臚少卿這個職位又很高,為此,不得不在前麵加一個‘守’字,以示區別。 而這種情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按《武德令》,一般是用‘兼’字,又或者是解去所帶散官。 那是不是意味著,將來這《武德令》也會修改,修改成叫什麼名字房玄齡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武德令》的確在施行的時候不是那麼地方便。 這‘守’字,說不定就是接下來《武德令》完善了以後,所使用的稱呼官職的方式。 還有,說起來…… 如今現任的鴻臚卿是李道宗,那該不會是到時候,這李道宗也要沒了吧? 可李道宗今年正值壯年! 當你越是深入去了解這墓碑裡麵的內容,你就會越是發現。 這墓碑即便是真要有人要編,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別說…… 它還好像把陛下也給編死了。 否則…… 這長孫無忌為何在五年後,就突然成了司徒了,而且還是太子太師。 那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陛下說不定比公主還要死得快? 當房玄齡把這些都一一給李二分析出來,甚至一些分析,就連長孫無忌,都沒有考慮到,爾後……不單單李二震驚了,就連長孫無忌,也震驚了。 不是! 現在說的難道不是長樂公主的墓碑的問題? 怎麼反倒成了其他人才是主角? 就連李二也沒想到,他自己也被牽連進去了。 這也是房玄齡為什麼非要李二過來看的原因。 如果僅僅隻是在朝堂上跟李二說。 哪有現如今親眼看到這墓碑上的文字,來得震撼。
第15章 1個墓碑引發出來的‘血案’(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