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東升,微弱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卻依然無法驅走隆冬時節的寒氣。 大殿內火盆中的柴火“劈裡啪啦”作響,盆火燒的很旺,卻也無法驅趕那絲透骨的寒意。 大殿中姬晉坐在殿上,師曠站在立於殿下,師曠徑直開口說道:---“吾聞太子殿下之語,高於泰山,便夜寢不寐,晝居不安,特不遠長道,隻為求一言也。” 姬晉看著眼雖失明,但精氣神俱佳的師曠回道:---“吾也聞太師將至,甚喜,然又懼吾年少,見長而慎,盡忘其言也。” 師曠見姬晉如此回答,心中自是不願,便又開口說道。 ---“吾又聞太子殿下同古之君子,甚成而不驕;然古之君子,其行可則,由舜而下,其熟有廣德耳?” 姬晉反而一愣,他何時說過自己堪比古之君子了?成功後不驕不躁不是人之常情嗎? 還有我又何時表達過自比舜帝了?這個老瞎子話中帶刺啊!但是作為一個新世紀少年來說,此時不裝一裝,苦的隻能是自己,所以大義凝然道。 ---“太師聲之君子,其行皆慎之,其委積施關,道路無阻,百姓悅之,相將而遠,遠人來歡,視道如咫也。如舜者天也,舜居其所以利天下,奉翼遠人,皆得己之仁義,此謂之天也;如禹者聖也,聖勞而不居,以利天下,好取不好與,必度其正,謂之聖也……” 大概意思便是太師所說的古之君子,不都是一言一行慎之又慎、謹小慎微嗎,君子應當高築墻,廣集糧,道路不用設置關卡,百姓也能高高興興來去自由,國中將相亦能出門遠行,遠方的客人若是來了,看見如此情況,便也不會覺的道路很長,夢想很遠。比如舜帝,偉大如天,因為舜居住在自己的住所,卻能利好天下百姓,養育四海八荒的百姓,使之都能感覺到舜的仁愛,所以稱之為“天”;再比如禹,可以稱之為“聖”,因為勞苦而不居功,一心隻為百姓,好施而不好取,凡事都考慮正大而光明,這樣叫做聖。 ---師曠聞之,大呼“善也“!隨後再次問道:“王侯君公,何以為尊,何以為上?” 姬晉再次無語了,這個老東西話裡話外離不開諷刺周王室,你都說“王侯君公”了,自然王為上,侯為下,周王室雖然沒落了,但依舊壓在晉侯之上,如此淺顯的道理,你能不懂?當然作為太子,這番話也隻能在心裡說說,可不敢直接講出來,畢竟古人都比較喜歡臉麵這玩意。 姬晉回應道:---“人生而重丈夫,謂之胄子,胄子成人,能治事為官,謂之士;士可率眾勞作時,謂之伯;伯能移善於眾與百姓愛憎同時,謂之公;公能樹名育物,與天道俱時,謂之侯;侯能成群時,謂之君;君有廣德,分任諸侯而敦信,曰予一人;善至四海時,謂之天子;達於四荒時,謂之天王;四荒至朝,莫有怨訾時,乃登為帝也。” 師曠肅然起敬道---“殿下之學識與誌向,果然如這無垠之星空,老臣甚是敬也。” “哈哈,太師之學問亦如這浩海汪洋一般!令晚輩知之甚多也。” 就這樣一老一少從上下古今到禮樂射禦,從引經據典到治國理政之道,無所不談,每每到精彩處,二人便會齊呼“善也”。 許是地麵上寒氣侵襲,師曠不由的踏起了足,姬晉發現後,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此時已然是隆冬時節,姬晉深感愧疚的起身說道。 “太師快請殿上坐。” 仆臣趕緊攙扶著師曠上了殿,請他坐了下來,---“今日能與太子殿下探討,真是不虛此行吶,太子殿下博學多才,必是一代明君也。” “太師謬贊晚輩了,今日能與太師談論,亦是晚輩之幸也。” “家老,將吾之器樂搬上來,吾欲與太師同奏。” 家老退下後很快便將瑟與笙拿了過來。 師曠一麵鼓瑟,唱了一支名叫《無射》的歌。 這是師曠新著作的詞曲,其歌曰:---“國誠寧矣,遠人來觀,修義經矣,好樂無荒。”歌曲大意是贊美周靈王在位之時,國家誠信、王室安寧,引的各國名士來洛陽遊玩,國人修義重德,喜好曲樂卻無荒淫之事。 接著姬晉也鼓起瑟來,並唱了一首名叫《嶠轎》的歌,詞曲威而有禮,盡顯大國之風,並且柔中有剛,似有無窮之力量,隨時可能爆發,而且與師曠所唱之歌《無射》非常諧和,曲樂十分動聽。 悠悠天籟之音自大殿而出,將隆冬的寒氣都驅散了幾分,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兩人盡歡而散。 師曠離開了,整個洛陽城卻沒有平靜下來,因為姬晉與晉國太師師曠論曲樂之道的事跡被傳遍了大街小巷,大人在聊,小孩子在唱,讓洛陽城寒冷的冬天變的不再冰冷,讓沉寂的洛陽城久久無法平靜,甚至有人亦在傳言說姬晉欲為帝者。 洛陽的雪很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有夜晚之時,大雪才會紛飛,一月間,洛陽整整下過五六次大雪了,積雪已經埋過膝蓋,姬晉此刻可沒心思關注謠言,因為他在讓斐豹教自己騎射之術以及用劍之術。 ---公元前551年二月。 一則消息自洛陽樓傳了出來,晉侯將強占周王室的兩塊地“聲就之邑”與“復與之邑”歸還了,並且還贈送了兩塊田邑。 消息一出,洛陽城剛平靜下來,又徹底沸騰了起來,整個王畿之地都進入了狂歡時刻。 姬晉幾乎已經是家喻戶曉了,各種傳言如天上鳥雀,不斷地向各地飛去。 洛陽樓內老地方,姬晉與白婷不斷地交談著,偶爾嘻嘻哈哈,偶爾互相打鬧。 · · · 洛陽王宮內,周靈王得知此事後,差點直奔太子府。 他很清楚,晉侯作為諸侯霸主,能將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還多吐了兩塊,這種事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對於晉國來說這就是恥辱,而對於周王室來說,這是復興之兆。 而能有這般結局,決然離不開他的好大兒姬晉。 周靈王手中拿著竹簡,在大殿內來回踱步,由於太過激動,他的兩隻手緊緊的握著竹簡,隨後向大殿下方的家宰說道。 “快去,宣太子覲見。” “陛下,是現在就宣嗎?” “怎麼,是寡人老了,還是汝耳朵背了。” 家宰隻得悻悻地轉過身,腳步輕懸,很怕有一絲聲響打擾到周靈王,就在家宰的右足將要踏出殿門時,周靈王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第6章:晉侯歸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