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是夕陽的玩伴,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漫長而悠久的沉默是新宇來到哈姆雷特說的第一句話,而後則是語氣略有顫抖的低語到“這地方能叫做小鎮?這難道真的不是某個遺跡的廢墟嗎?”。 殘垣斷壁幾乎鋪滿了新宇的目所能及之處,破碎的教堂,崩毀的醫院,殘破的酒館,以及一大堆叫不上名的建築殘骸矗立在小鎮正中央。 而後方的居民樓則更加慘不忍睹,大部分的居民樓都成了廢墟,而新宇看到其中似乎有人影在閃動,對這裡的人來說,一個擁有四麵墻的房子似乎都是奢求,甚至不追求房子的第五麵墻,新宇看到這裡直接到吸了一口涼氣,呆呆的望著遠處。 直到站在遠處的迪斯馬喊了領主整整七次,新宇才慢悠悠地回過神來,新宇定了定神看向他們兩個人,與愁容滿麵的自己不同,他們似乎要比自己更加興奮,似乎他們早已對這些場麵司空見慣了,但這對於一個在現代世界生活了一輩子的人類來說,要在這種地方生活實在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新宇咂了咂嘴苦笑道“你倆第一次來這地方?”。 遠處的兩人則是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嘖,這塊還拴著馬,你們倆幫我找一找,把那個老不死的給我拽出來!”新宇指了指小鎮中心靠前的一片空地“十分鐘後在這集合”。 “好”分散的兩人開始尋找管家的蹤跡,而新宇則是快步走到了那塊還算乾凈的空地上,整理起了身上的衣服並環視四周。 “雖然早就做足心理準備了,但實在是沒想到,這裡能破……成這樣”新宇嘆了一口氣,轉而望向了眼前唯一最完整的房子。 那是一個小莊園,搖搖欲墜的鐵欄桿圍在了房屋周圍,古樸莊嚴的氣質撲麵而來,新宇在記憶裡努力回憶著在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見到的那個莊園,眼前的莊園與其確實頗有幾分相似,同樣的布局,同樣的旗幟,但鑲金的門框和鑲鉆的木門把手與周圍破敗的環境實在是有點格格不入。 幾分鐘後,新宇看到迪斯馬像是提溜著一個耗子似得把管家拽了出來,“別拽我衣領,我自己能走”管家埋怨地叫喊到,而迪斯馬隻是笑了笑,“雇主的命令,過來吧你”。 咣當!一聲,管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滾到了領主麵前,管家望向了那個衣著破爛,滿身汙垢,灰頭土臉的領主,心裡嘀咕著“完嘍,這回徹底完嘍,自己這條命算是交代在這了,飯菜讓人家作嘔,舉止讓人家不滿,甚至最後在關鍵時刻自己一個人拋下人家自己獨自跑回來,這人要是死了還行呢,關鍵是人家沒事啊,完了完了” 管家立刻就跪倒在地上不斷地磕著頭,嘴裡不斷重復念叨著“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而新宇則是微微皺眉,冷漠地說道“誰叫你磕頭認錯了?站起來”而管家則像是跟沒聽到似得,嘴裡仍然不斷重復著“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新宇閉著眼睛拍了下自己的頭。 “嘖” 隨後直接抽出了火槍把槍口抵在了管家的頭上。 “饒命,饒命!饒命!!”管家的語氣和身形越發顫抖,整個人幾乎要蜷縮了起來,甚至於地上還滴下了點點尿液。 新宇板著臉冷漠的看著管家,隨後扣下了扳機……。 隨著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想象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火槍沒有擊發……,管家驚恐著抬起頭看向了領主,而領主則是指著管家朝向旁邊的兩個護衛輕笑著說道,“聽得到扳機聲,看來是沒聾”。 “喂”新宇蹲伏在了管家近前“我把你抓過來不是來找你問罪的,給我站起來”新宇提起了管家衣領讓其顫抖的雙腿勉強穩在了地麵上,幾乎被打濕了一半的褲子現在還在微微滴著尿液。 “唉,早知道不嚇唬他就好了”新宇拍了一下管家後背,“聽著,現在太晚了,先告訴我我護衛的營房在哪裡,帶我去看看,安頓好手下我再慢慢跟你算賬”。 “好好……好”管家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臉上瞬間又恢復了當初的笑容,甚至全然忘記了自己被嚇得尿了半個褲子的事實,而後管家便戰戰兢兢地走到了莊園後麵,指了指的那幾個還算完好的居民樓說道,最靠近這個莊園的,印有家徽的那兩棟房子就是。 新宇望向了管家所指的方向,房屋內昏暗的燈光在綿延數裡的廢墟中顯著是如此的淒涼,黑中發紫的天空讓新宇的內心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一樣讓人喘不過來氣。 很快新宇一行人就走到了營房附近,隨後問道“裡邊有人嗎?”管家快速扭頭低著身子笑著說“亮著燈的,有,沒燈的,沒有”隨後便又慢慢地將笑容歸位,慢慢地如同機械木偶一般轉回了身子。 新宇打開了亮燈的房門並對個別士兵進行了簡單的問候,隨後便將迪斯馬和雷納德安排到了另一邊的營房中去,給其中的油燈添加滿了燃料後,進行了簡單告別便草草離去了。 新宇出來時,又看到管家低頭諂媚著向這裡笑著,說實話,那種盯著人看的感覺很不是滋味,但是又挑不出來什麼毛病,新宇瞇了瞇眼而後說道“你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麼麼?我睡大街?”。 “啊,不不不不!”管家慌張的解釋道“老爺威風,威風,看入迷了,嘿嘿,抱歉抱歉,請到這來,請到這來” …… ………… ………… 管家又將新宇重新領到了之前的小莊園裡,看來跟想的沒錯,這裡就是自己住的地方。 新宇這麼想著時暗自打量起了這個小莊園,古樸破敗的古宅在繁星的點綴下孤零零的矗立在莊園中央,大門的兩端則是一片早已被有毒的土壤覆蓋的花田,枯萎的花枝在月光的照映下倒是又顯得多了幾分詭異。 但當新宇轉過頭時,管家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進入大宅,首先迎接新宇的就是漫天的灰塵,接著就是奪門而出的幾隻蟑螂和老鼠。 這地方已經多久沒清理了? 新宇一邊撫摸著門口邊落漫灰塵的櫃子一邊沉思著,突然一陣炫目的油燈刺向了新宇的雙眼,在好不容易睜開了眼後,映入眼簾的景色依舊是一片破敗和狼藉。 隨後新宇被管家引領進了主臥室,相比起大宅外邊和客廳,臥室倒是顯得乾凈得多。 古樸的火爐上掛著一幅巨大的黃麻掛毯,過時的編織同時也承載著極大的陌生感。 而內側的床鋪則被雕刻精美的帷幔所包裹,在床鋪的正上方,家族的家徽在搖曳的火光下靜靜地掛立著。 新宇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累了,無論現在還有什麼事情,還是等到明天再說吧,新宇如此想著。 在打發了管家之後,滅了油燈,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清爽的月光灑進了臥室,隨後新宇借著清幽的月光便一頭紮進了床鋪之中,開始思考最近發生的所有事。 “這裡是哪裡?地牢世界,又或者說,哈姆雷特” “來這個世界已經有多久了?三四個月了吧” “我的身份?哈姆雷特這一片地區的領主” “我的工作?收復領地,發展小鎮” “接下來具體該怎麼辦?鬼知道” “算了,不想了,先睡覺” 就這樣新宇在自己的一問一答中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新宇一瞬間突然失去了身體的感知,無法站立,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皮都沉重地睜不開,又一瞬間,新宇又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泡進了冰冷的海洋中,而他的流速甚至要比世界上最湍急的洋流都要猛烈。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如同一顆被采摘的白菜,剝開,展平,剝開,再展平,以至於想要維持自身的精神都成為了極其困難的事情。 而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一股強大又不可名狀的力量鉆入了新宇的腦海中,它將新宇大腦裡的一切都扯了出來,劇烈的疼痛讓新宇幾度昏死過去,但是再次醒來迎接他的是更加劇烈的疼痛。 而對於生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是新宇在如此極端的痛苦洋流中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 而新宇則在意識崩潰的邊緣慢慢摸索著,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夢境深處,新宇卻看到了一張模糊的人臉,這臉擁有著非人的麵部還有扭曲到耳根的笑容,口中散發著不可名狀的囈語,而這不和諧的一切,卻掛在一個宛如少女一般的身體上。 那少女緩慢地轉過頭,就在快要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公雞打鳴聲* 新宇一瞬間睜開了眼。 而自新宇幾乎是跳著坐了起來,瘋狂按壓著自己那個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冷汗完全浸濕了他的後背,而新宇又緊張地環視四周,一切如往常一樣照舊。 仍然是那矗立在前的老舊的壁爐和掛毯,瘋狂的,似乎從始至終隻有自己一個人,而這周圍唯一的區別是。 窗外灑進來的不再是清幽的月光,而是明亮的太陽。 天,亮了。 新宇慌張的翻滾下了床,走到了一麵帶有兩道裂紋的穿衣鏡旁邊,穿衣鏡的木質底座的花紋簡單而樸素。 上下一掃,新宇第一次仔細端詳著自己現在的外貌,除了不合身的衣服之外其他的與自己曾經那個在世界別無二致,而身上隻多了一些曾經作為奴隸時被皮鞭抽過的血痕,而自己也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過度勞動也導致現在的自己消瘦了不少。 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特點。 就在新宇站在穿衣鏡前沉思時,心裡想著也許隻是場噩夢吧,但一陣輕柔地敲門聲打斷了新宇的思緒。 “是誰?管家?”門外似乎沒有回應。 “?”,新宇穿好了自己的外套站在穿衣鏡前簡單整理了一下快速走到了門口前,轉手打開了房門。 站在眼前的是一個年輕但聲音異常微小嘶啞的女孩,穿著標準的女仆裝但卻帶著兜帽把自己蓋著嚴嚴實實,而她的手上抱著一件嶄新的大衣。 新宇略顯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孩子,片刻後緩緩地說道“能把頭抬起來嗎,孩子”。 話音剛落,眼前的女仆便緩緩地抬起了頭,新宇這時候才看到,這位女仆的臉頰與脖頸有著大麵積的燒傷疤痕和化學腐蝕的痕跡。 低頭掃視,其四肢中的左手也不知所蹤,無比沙啞微小的聲音緩緩地擠出了兩個字“老爺……”。 看得出來這個女仆現在很害怕眼前的陌生領主,似乎自己多說錯一句話就要被其放逐一般。 看著眼前如此慘狀的孩子,新宇剛想說點什麼,問一下來意和姓名,順便安撫一下女仆緊張的情緒,但是所有話到嘴邊硬是一句都沒憋出來。 就在雙方即將陷入尷尬境地的時候,管家卻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湊到了領主身邊恭敬的介紹道“這位小姐叫做索菲婭,是咱領地裡唯一一個女仆,別看人家身體瘦弱,缺胳膊少腿的,乾起活來那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說著管家指向了周圍的大廳。 這時候新宇才注意到了大廳的變化,剛來到這裡時的大廳說是廢墟遺跡也不為過,但是僅僅過了一晚上,現在卻幾乎可以說是一塵不染來形容,新宇驚訝地向身前的女仆問道“你一個人乾的?”女仆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管家則是繼續接著說道“這孩子啊,唉,咋說呢,就是挺慘的,早些年父母都讓邪教給殺了,而她自己也被做成了邪教祭祀的祭品,就在要被燒死的時候,咱們的衛兵”。 管家指了指窗外的營房“把這孩子給救下來了,那時候這孩子的左手也被邪教徒砍了下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血,大家都以為這孩子救下來也活不成了,可沒想到,這小家夥還挺堅強”。 管家笑著摸了摸女仆的頭,繼續說道“然後呢,這孩子說為了報答咱們,願意做任何事,但一個斷手的女娃娃能做啥,合計合計,乾脆就讓這孩子幫忙做點家常得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您的臥室,這孩子平時就一直在打掃勒,這不是見您來了,晚上就全部打掃了一遍,老爺,您看您這回還滿意嗎?她有沒有做什麼讓姥爺不滿意的事情?”。 “就她一個?其他仆人呢?” “呃……發不起工錢,全跑了”管家結結巴巴地接到。 新宇靜靜地打量眼前的嬌弱的女仆,極其虛弱的身體倒映著厚重的黑眼圈,整個身體也顫顫巍巍的,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全靠著掃把才把身體支撐起來的。 新宇沉默片刻後,蹲下身子摸著小女孩的頭說道“謝謝你,你做的很棒,我很滿意,這是……你應得的獎勵”新宇接過了那身大衣穿在了身上,而後轉身從門後掏出了300金幣塞到了女仆的衣兜裡。 一時間,這孩子對這位新領主的驚訝,敬畏,恐懼,與感恩,凝結成了一串串淚珠,滴落在了這金光閃閃的金幣上……,過度的反應甚至讓新宇一度十分懷疑這是不是這女仆乾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拿到工資……。 “別哭,乖”新宇笑了笑“你把我叫起來應該還是要吃早飯的吧”同時側眼瞄了一下正在吃著白麵包,跟領主對視了一眼就又瞬間收回去的管家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早點去休息吧,孩子”。 “好的,謝謝大人” 之後新宇便同管家一起揮手告別了這個孩子,新宇長吐了一口氣,“真是個小天使啊,要是有辦法能幫她把殘疾的身體修復好就……”新宇望向了還在大口往嘴裡炫著白麵包的管家,而後踹了一腳。 “……你是餓死鬼投胎的?”
第3章 舊日殘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