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注意，生理指數波動異常。請注意，生理指數波動異常。” 　　生命監測係統發出提醒。 　　“向前看，繼續走，不要停！” 　　後麵傳來伊萬的聲音，在我聽來仿佛是羅峰在對我說著話。 　　我又緩步往前走了二十幾米。像一個剛失明的人，失去了視覺，而其他的感官卻還沒有建立替代關係。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踩下去會是個什麼地方，就像當初在山上，感覺下一步就要踩空。隻好摩擦著地麵向前邁去。這種感覺就像是順著山體，慢慢的向下滑著，直到一股恐懼讓你在也走不下去。 　　我就這樣站著，像粘鼠板上的老鼠。除了呼吸外，什麼也乾不了。 　　過了一會兒，一道光從我身後射來，包裹著我，鋪出一條路來。 　　“呼叫螢火蟲，呼叫螢火蟲。請返航，車輛已經恢復，我們要啟程啦。” 　　我們在車裡，沒有繼續伊萬的故事。伊萬也看得出，我剛也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我們各自沒有打擾，進入工作狀態了，分享人生經歷是一回事情，眼下的工作卻是迫在眉睫的另一件事。我們核對著時間，計算著施工規劃，還要根據具體的月麵情況來製定方案。衛星基本上排除了表麵巨石的可能，但是不能排除月麵地質是否鬆散或者表麵看似體積不大的石頭，也有可能是被掩埋的隕石，根本無法移動和打孔。我們把各種方案做的結構圖同步到了終端裡，到時候我們就能根據AR輔助功能進行協同工作。而且月麵車上的機械臂也能幫我們完成很多安裝步驟。 　　“已到達預計目的地，正在與月軌衛星同步修正精度。” 　　幾分鐘後自動駕駛又帶著我們，又向左前方行駛出幾十米。 　　“已修正定位精度，正在勘測地質信息，稍後會根據地質信息和月表情況匹配合適建設方案。” 　　這回我們在車裡就更難受了，月表車來回反復的在一個小範圍內覆蓋式行駛，利用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和陀螺儀等傳感器，在繪製檢測站點的高精度地圖用以匹配最佳的建設方案，為日後的建設拓展做好準備。在我們被晃的七葷八素的時候，月表車終於完成了勘探任務。隨後我們就可以進行安裝作業了。 　　我們按部就班的出艙，用車頂升降式大覆蓋照明為我們開辟了一個光場，並用激光標注的方式在需要施工的表麵投射出點位信息，我們隨後確認安裝好可供機械臂識別的信標。就算完成了所有的孔位標注的工作。接著月表車會自動根據設定好的軌跡，用機械臂在月表鉆孔。而我們則跟在其後，安裝固定用的化學錨栓。 　　“還好月球重力小，要是比地球大，那我們可要費老勁了。” 　　“我們定期的負荷訓練你忘了？我都感覺自己快成月球倉鼠了。” 　　“這不正好嘛，不然我還顯得太無聊了。起碼還有運動的地方，比起在地球，我都覺得自己快成超人了。” 　　“哈哈，你說反了！等我們回去，我們才不是超人。相對我們而言，地球上的那些才是超人，我們肯定弱的像隻雞。” 　　“我們要是雞的話，那空間站上的家夥就是鵪鶉，最多也隻能是斑鳩，想象都覺得可笑，哈哈哈。” 　　伊萬自顧自的笑著，我實在想不到雞，鵪鶉和斑鳩還能形成這樣的鄙視鏈。 　　我看著伊萬正翹著屁股，以一種滑稽的姿勢探著身體用扭矩扳手緊固著監測站平臺上的螺母。 　　而我正在看著電池模組的預熱情況。 　　“為什麼不用核電池來供電？” 　　伊萬不解的抱怨了起來。 　　“那玩意兒既能供電還能供熱，像這樣的月夜還能給設備供暖，不正好一舉兩得。” 　　“那月日的時候呢？就我們這來說，也要百來多來度吧。沒有熱量管理係統的支持，它能直接把這變成汙染區？要是帶上熱量管理係統，那可遠遠超過它自身的輸出能力。要是在這裡弄一套核電池能源係統，估計比太陽能還要折騰的多。另外這種無人維護的係統，就地球目前的情況來說，不可能讓我們使用核電池的。就是從地球帶幾套核電池上來，審批都很難。” 　　伊萬聽到這裡有點氣惱的抬起身子，好像要對我說些什麼。但是我看到他的腦袋正義無反顧的撞向監測站外展支架，我已經來不及出聲製止他。在我腦補‘哐’的一聲響中，隻見他扶著頭盔踉蹌了幾步，摔倒了在地上，激起一片揚塵。 　　我的係統中也跳出了伊萬生命監控的警告提示，心率，血壓，也超標了，還出現了摔倒警告。 　　塵土飛揚中，一個臟兮兮的人爬了起來。 　　“該死的，我差點把自己的腦漿都給撞了出來。” 　　隨後我就聽到伊萬氣憤的叫著！而我心裡想的卻是這頭盔真硬，這樣都沒撞漏氣。 　　“怕汙染月球？！切爾諾貝利！蘇聯時代的災難！為了彌補錯誤，整整犧牲了幾十萬人！現在都還是一片汙染之地。可又有誰把這個作為前車之鑒？現在地球的放射性汙染這麼嚴重，找書苑 ｗww.ｚhaosｈuyuan.com 這是我們的母星啊！現在成了全人類的夢魘。糟蹋完地球，卻開始心疼月球。就像撿個芝麻丟了西瓜一樣可笑！” 　　“不是心疼月球。而是救命稻草不容閃失。地球有自己生態修復的能力，但時間跨度絕對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所以我們在自救。人類的自大和野蠻也不是一次二次。1戰死了1000萬，二戰死了8000萬人。當人類掌握更高科技的時候，總會蠢蠢欲動，拿自己開刀。內耗，也是人類的一大特點。意識形態不同，往往就是你死我活的敵對麵。有時候回顧過去，就像小孩過家家一樣的幼稚，以為自己贏了，其實卻輸了。” 　　伊萬突然有些頹廢。 　　“你說我們人類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在動物界裡，會殺害同類的也是鳳毛麟角。” 　　“因為人類不覺得自己是動物。” 　　伊萬愣了一下，隨後笑了。 　　“我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然後得到一個愚蠢的答案，我們真是般配！用你們的話講，我們簡直就是臥龍鳳雛。” 　　“你在哪學的這些俏皮話？” 　　“你們的短視頻平臺啊！” 　　“……，還是少看點吧。” 　　我走到伊萬麵前，伸手拉起跪坐著的伊萬，幫他拍拍身上塵土，卻把兩個人都陷在塵土裡。 　　“這叫有難同當嗎？”伊萬問道。 　　“剛才在那片黑的能見鬼的地方，你也不一直在關心我嘛。” 　　“除了你生理異常告警時我說了句話，其實我一直在換輪胎，沒來得及顧你。” 　　“……，感謝你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