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仍處療傷術法狀態之中,但神情卻是顯得頗為肅然,進而凜冽提醒開口—— “《玉槃經》乃吾族不傳遺世聖賢心法。未經由諸位長老齊決、兼太上長老授意,縱是族內宗親後裔之間,亦不可私相授受!” 慕容湛身為宗族當屆族典祭司,對於慕容一脈族典司法,可謂如數家珍。 因而在他的眼中、心上,這般由族內先輩傳承沿襲而下、雖未及言明納入族典,但百年以來,早已是約定俗成的規矩,自是不與容人,在其眼前所打破。 然而,柳清漪與慕容湛之間,兩人關係本就生分,眼下少女為救慕容汐心切,又豈會為慕容湛的這樣一番警告提醒,所猶疑動搖? 少女檀口蠕動之間,以妙法·秘術傳音訣施展開來,將記於腦海之內的《玉槃經》上卷、療傷聖法“纏絲勁”之心決,向慕容芷瑤專注默誦。 “咯吱——” 慕容湛雖未及聞聽見,柳清漪那包裹有幻力妙法·雙棲傳音訣的默誦內容,然而,但見前方少女檀口不住微蠕,儼然已是在向旁人授及,《玉槃經》內之聖法口訣。 他當下頓時牙關緊咬,五指牢握間,不住傳來骨節聲響。 瞧得少女竟是絲毫不曾理會,自己作為族典祭司之囑命,慕容湛已是雙頰漲紅,呼吸亦顯得急促起來,由是可端見其情緒隱忍之憤懣。 “祭司長老,煩請穩住心神,不可多動妄念。否則,此劫你我恐前功盡棄。” 在慕容湛體內,玄氣隱有躁動不安之間,身形立於其側的族長慕容淵,當下終於是亦睜開了雙目,那渾濁眼瞳之內,有著幾分精光閃掠遊走。 他當即沉聲開口提醒,示意慕容湛不可於療傷至要時刻,分心它處。 “咚——” 一道渾身裹挾紊亂殘存玄氣之蒼老身影,赫然自天際,如流星墜地般,砸落於前方廣場中央,激起地麵之上塵土飛揚,連堅硬如鐵般的鋪就玉石,也被轟碎作殘礫四散。 廣場地麵邊沿澹臺處,慕容一脈宗族眾人,循聲抬眼望去。 待瞧清地麵碎石廢墟之中,所半躺著的那人時,彼此眼瞳俱皆微微一縮,麵露驚駭神色。 隻見眼前,原本英氣勃發、渾身玄氣雄渾充沛的刑罰長老·慕容澤,此刻儼然已是衣衫破碎,麵容枯損,毫無氣血可言。 那渾身細碎散發而出的間歇玄氣波動,亦在述說著,他此刻狀態之萎靡。 “咳、咳……” 完全一改此前那般、風華鶴立之風姿,慕容澤嘴角有著殷紅鮮血,滑落而下。 在其雙瞳瞭望天際之上的剎那,其中分明可見,幾許隱約之驚詫駭然。 這般神情之中,帶有幾分難以置信,亦深藏衍生著懼怕情緒。 他如何也未曾料想,自己即便是將所修習有,族內三道遺世聖法之一的“九轉滄瀾訣”,盡數壓箱底般,施展而出,卻也依舊未曾能夠在納蘭禹的手中,走過十合。 納蘭禹腳下生風,身法“踏雲梭”施展開來,天際夕陽之下,隨即劃過道道殘影。 “嗬嗬,慕容澤,方才那番話,現下該我還於你了罷。” 他倏爾如鷹隼般,落於地麵,腳步輕緩朝前挪移,徑直來到了廣場中央,手中長刀搖指,看向身下的慕容澤,戲謔笑言。 “技不如人,老夫認輸便是。殺剮隨你,休要折辱於我!” 慕容澤眼神狠厲,睫毛微顫之間,望向前方朝自己靜步棲近的納蘭禹,當即口中一汪鮮血,再行溢出。 而他卻是來不及再行擦拭,自顧咧嘴,齜牙反擊。 “也罷,那便成全了你……” 納蘭禹眼神犀利,雙眸微瞇之間,握緊妖刀·熾焰之手掌,隨臂緩緩抬起。 瞧其這般模樣,竟是當真就要一刀斬下! 而納蘭禹之所以會對眼前慕容澤,心懷如此這般、痛斥狠厲之態度,原因無它,隻由三十多年前,後者便曾多次折辱嘲諷於,當初乍為慕容霜所帶回族內的他…… “住手!不許你再傷我族人了!” 就在納蘭禹即將揮刀,朝慕容澤怒劈而下之際,這方薈萃閣前、曠地廣場邊沿,一道悠然少女清音,卻是夾雜急促而果決般的意味,徑直傳入前方兩人耳畔。 “嗯?” 納蘭禹聞聲,劍眉輕挑,手上動作稍止,鼻尖發出一道輕咦,隨即抬眼循聲望去。 因為這道少女清音之聲色,在他耳畔響起之際,卻是恍惚勾起了他的三分回憶,驚覺似乎此前,便有所聞聽。 “是你?” 當納蘭禹在看清曠地廣場邊沿,那道緩緩起身,並朝自己挪步,堅定走來的柳清漪之倩影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終是在微怔片刻後,將其模樣認出。 納蘭禹卻似饒有幾分興致般,眼神審度著近前而來的柳清漪,麵色略顯晦暗深邃。 前日,自己在私潛進入思瓊苑內,意欲盜走放置其中的玄物——“七宿星璿圖”時,便是眼前這名綠裙少女的驟將出現,將之計劃,所驚擾打斷吧? 並且在這其中,最為令納蘭禹感興趣的還是,他方才分明清晰感知到,自己那位曾經青年時期的恩師·慕容霜,所加注己身神識之秘法傳音,便源自於少女身後,所用絲巾裹負的“七宿星璿圖”之內。 “難怪,她會囑我來慕容一族內園之中,盜取玄物‘七宿星璿圖’。想來原有此意……” 納蘭禹唇角輕掀,硬朗麵容之上,悄然閃掠過一抹細微惆悵,進而以自己方能聽清之聲,呢喃自語。 “隻要你放過我三叔公,不再擾我慕容一脈湘岫古城,我便可以如你所願,令你見到日夜所思之人。” 柳清漪身形止息於納蘭禹之前一丈距離處。 她麵色微肅,體內玄氣蕩漾,再行以慕容霜所授秘法傳音之術,由此將這般信息,遞予身前納蘭禹。 納蘭禹聞言,麵目微驚,神態略有驚訝。 稍作遲疑之後,他這才緩緩俯首,望向身下半躺在地的慕容澤,冷言催趕—— “看在你慕容一脈,還有後輩執意強出頭的麵子上……滾吧。” 身下慕容澤見狀,當即麵色浮現一抹潮紅,心中自是頗覺難堪。 他不曾想,此刻竟是需要一位宗族罪愆之女,前來搭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