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妹,你重傷初愈,此刻倘或強行催動玄鏡、施展妙法,隻恐你修為受損吶。” 當慕容汐言辭清音道出,一旁慕容湛,卻是當即以有著幾分沙啞的蒼老聲,關切提醒,隱含勸阻之意。 顯然,他雖身為一族之脈首,但同時,卻也是眼前女子的同胞兄長,如何看得對方自毀修為境界,強行施為妙法禁術呢? “族長,眼下已不容我等,過多存疑顧忌了!且讓掌鏡使一試罷?” 慕容湛則有不同,儼然時刻是極為顧全大局之人。 亦或說,他對於己族個人之得失生死,遠未嘗看得要比族內興衰重要,故而也忙開口,隨慕容汐之意引導規勸。 思緒既定,縱然慕容淵內心仍懷芥蒂,但卻也不得不先為己族大局觀考慮。 他皓首輕點,終是答應了下來,繼而身下袖袍一揮,便是肅言開口—— “解印,撤陣!” 如此洪音落下,三人具皆齊齊撤去身前印訣,繼而隻見中央下方處,那縈繞籠蓋了玄物·寒玉琉璃臺周遭數丈空間外的有形封鎖,便是重新衍化為天地靈力,徑自四散。 在陣法初解的剎那,那裹挾於玄臺周遭的狂暴兇煞玄氣,便是如重獲自由一般,陡然肆虐蔓延起來,並拖拽著其內之物,開始漸為加速墜落! “滄泫鏡,去。” 慕容汐早便有所覺察反應,檀口微蠕之間,衣袂之下便有著一道銀色流光掠出,進而飛速俯沖向下,來到了那樽玄臺附近。 而慕容汐之倩影身形,亦是陡然消遁於虛空天際,僅是一個呼吸的須臾間,便已是出現在了,那坐落地麵的鴻恩堂主舍屋頂之上。 “妙法·滄泫幻境!” 一道妙法意念自心間響起,慕容汐嬌軀孑立,隻手豎立於胸前,撚指掐訣,眉心族印菱花為之緩緩浮現而出,並隱隱為之閃爍著。 身為慕容一脈掌鏡使者,由那遠古時代傳承而下的、對於玄物“滄泫鏡”的掌控程度,歷任先輩,幾乎都已是到了爐火純青、心隨念動的程度。 而至慕容汐這一輩,因其天賦絕佳、清心淡欲,在修煉一途之上,更甚精進,故而對於“滄泫鏡”內所襲諸般妙法異能,更甚融會貫通。 一如她此刻施展而出的這般大能妙法,原是在那遠古異界,需由玄功修為及至大能境界的修士,方才能夠完整布施而出,但如今慕容汐借助“滄泫鏡”之異物加持,卻已同樣能夠勉力施為! 但即便如此,此法仍舊為族內前輩,列為禁術一道。 因自身境界未至大能,便強行布施妙法,很可能會受其鴻威反噬、自損經脈修為! 然而眼下,慕容汐為護佑象征己族傳承之處所,免遭夷毀,便不得不強行為之。 她既身負族中現任掌鏡使者一職,便早已舍棄了自身小我。 “嗡——” 伴隨慕容汐將此妙法施為而出,那淩空懸立於玄臺之上丈許距離處的滄泫靜麵之上,則陡然有著如絲如縷般的厚重靈力光華,在向外溢泄流淌。 這重重靈力光華呈現七彩色澤,不住隨所處方位變幻模樣,寥遠看去,仍能令人目不暇接、驚嘆異常。 幻境布施而下,仿若那一處光點驟然為之擴散,形成了一顆巨大光球,瞬間便是將那樽玄臺,籠罩吸入。 處於這顆巨大光球中心的寒玉琉璃臺周遭,原本安靜附著於其上,裹挾流溢的兇煞玄氣,似有所感應一般,驟然變得狂暴起來。 “劈裡啪啦!” 汩汩精純到極致、仿若濃鬱得呈液體流淌般的青瀾玄氣,便是在無孔不入似的,化為獵獵罡風,沖擊這處光球內部,將之光幕晶璧,轟擊得霹靂作響。 光球之上,不住有著七彩光華綻放,而其上中央處懸立的滄泫鏡身,仍是在吸納著這方天地之間的穀中靈力,同時加固己身,源源不斷,匯入球麵。 鴻恩堂主舍房頂上方,孑身婷立的慕容汐,清麗麵容上依舊是一派肅冷,但那平淡神情之下,卻隱有透著幾分堅毅般的難忍吃力。 她自身內傷初愈,體內丹田之處的圄靈印雖已為慕容芷瑤,利用《玉槃經》內的纏絲勁聖法所渡化而去,但依舊令其靈元有所受損。 如今勉力施展此等禁術,確有些令她這副肉體真身,絞痛難當。 然而即便是如此,慕容汐依舊是貝齒緊咬、隱忍施為,不曾有半分退縮留手! 在慕容淵騰出手之際,他也便是驟將凝神,沖身旁站立的慕容湛,吩咐出口—— “祭司長老,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今納蘭禹已然逃遁離去,吾族危機暫解,故而還需勞你歸往薈萃閣、重啟祭壇,喚醒吾族沉睡聖意,以護脈大陣之威能,抹去玄臺周遭這道兇煞玄氣。” 如此沉音道出,慕容湛自然當即通曉其意。 他抬手朝慕容淵簡單施禮示意,便是領命而去,身形化作一抹流光,隱匿於無形。 而下方瞧得慕容汐那般吃力操持滄泫鏡,以這般幻境之力,卻仍是隻能夠寸許吸納著那厚重凝實的青瀾玄氣,著實心頭不由一凜。 以滄泫鏡身這般吸納凈化之速,恐怕想要徹底消泯玄臺周遭所彌漫裹挾的這團玄氣,怕是至少得耗費一日光景不可。 然眼下寒玉琉璃臺卻仍是在被拖拽著,緩慢下墜,宛若那老牛犁田般沉穩不二、不動山嶽,絲毫未受這方光球禁錮的半分影響。 以這般速度,再過約莫不到半炷香的時辰,玄臺之身,便會徹底砸落入地,夷毀鴻恩堂主舍! “可惡啊!難道今宵我慕容一族,注定躲不過此番災劫了嗎……” 慕容淵此刻腦海之中,念及在那數十年前,當己族曾經恢弘一時的“五蘊館”,遭逢長孫忘憂布施無妄魂咒,將其夷毀殆盡時,他曾親眼目睹過這一幕,如今思來,依舊是那般痛心疾首。 盡管那時,他亦不過是一名懵懂少年,心中不曾裝下整脈族運之興亡,但卻是眼見該時族內長輩與長老們,具皆眼眶血紅、抑鬱悲憤的歷歷模樣。 他蠕動雙唇,胡須微顫,這般將聲音壓抑得極低,一字一頓般,自問著念叨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