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都不可能完美的,俞老二以前根本不在乎這些話。 他以為隻要有能力有計劃什麼事都是可以實現的。 如今他才發現,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樣,他走出俞家的老院子,看著兩邊已經被黑暗所吞沒的樹木不經暗自自責。 原以為給兄弟介紹了一個女人,從此兄弟可以過上好日子,海明也從此不受饑寒之苦。 可現在看來,自己這一步可能是走錯了。 他的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的是海明坐在土炕上捧著收音機那默默無聞的神情,君君的那翻瞎子說瞎話,還有那孩子筆譯海明的眼神,他都看在眼裡,但,他,俞老二,有能力的俞老二,此時也無能為力。 這段回家的路程其實並不遙遠,然而俞老二卻覺得很長很長,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 劉鳳英看了看俞老二道:“你這是咋的了,怎的無精打采的,難道老四那裡的事情辦的不好嗎?” 俞老二嘆口氣道:“哎,我真的沒有想到啊,真的沒有。 “你這是,說的是啥呀,到底是咋回事?” 劉鳳英滿臉不解的問道。 俞老二無奈的搖搖頭道:“我現在才知道,在咱們俞家我俞老二真的是辦不成事情的。” 劉鳳英道:“你說的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真是不明白,你倒是說清楚啊! 真能夠急死人。” 俞老二繼續道:“你是沒有看見,高彩虹的那兩個孩子對咱的明兒有多麼的歧視,以後啊! 咱的明兒沒有舒服的日子嘍。” 劉鳳英笑道:“這個啊,你恐怕是有點杞人憂天了,孩子嗎本就很愛鬧著玩,這也說明不了什麼,更說明不了咱的海明有最受哈。 你呀,就放寬心吧,聽說高彩虹是一個信耶穌的,人家耶穌教不都說了嗎行善,我想呢高彩虹對海明也應該錯不了。” 俞老二道:“這也說明不了什麼,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一件事情沒有辦好,我以為我錯了。” 劉鳳英柔聲道:“好了,你就別胡想了,也許人家還真的不錯呢,你自己在這裡先發一頓愁,納管什麼,你應該還沒有吃晚飯,我給你熱去。” 俞老二沒有再說話,手裡握著一盒火柴凝望著窗外,也不知道老四那裡現在怎樣了,海明有沒有吃飯,然而如今這些他都管不著了。 俞老二也隻能在心裡默默為海明祈禱,但願高彩虹能夠善待孩子。這也是俞老二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心底的期望。 俞老四的炕上兩個孩子君君和海春玩的不亦樂乎,海明用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著。 他的旁邊就是那個芳芳。 海明根本就睡不著,他真的盼著天永遠都不要亮,一直就這樣,那該有多好! 然而他的想法也永遠隻能是想法,天會亮的,事情也會發生的,高彩虹也會來到的。 外邊一輪明月已經不見蹤影,當然失明的海明他是看不到的,他也知道天肯定會亮的,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如今他能夠做的除了等待還能有什麼! 他豎起耳朵聽了聽,海春哥和那個軍軍還沒有睡,不一會兩個人穿起衣服走了出去。 再聽聽左邊的父親鼾聲如雷,海春君君開門時吹來的陣陣夜風使得他更是難以入睡。 好不容易他有些困意那兩個右開門跑了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用半夜被寒氣吹涼的手在他的身體上狠狠地摸了幾把,瘦小的身軀在冰冷的手腳摸浮下瑟瑟發抖。 這時候旁邊傳來嘻嘻的笑聲。 海明的怒火已經被徹底點燃,他已經聽出來了,那個摸他的人正是君君,他真想起身抓住那個軍軍狠狠地收拾一頓。 可是心裡老是有一種聲音告訴他,你不能那樣,那樣會破壞很多人的心情,尤其是你父親。 這種聲音不是別的,而是一個幼小心靈善良的一麵,當然海明自己不能明白,因為他畢竟是一個孩子,一個天真的孩子。 每個人都有善良的一麵,隻不過因為後天的因素和環境的不同造就一種不同的人。 此時的小海明善良的一麵在提醒著他,不能因為自己就壞了大事,所以他忍了。 君君透過窗外傳進來的微微光亮看了看他眼中那個找不到鞋子的瞎子,還有他那還在因為寒冷而發抖的身軀,嘴角露出淘氣的微笑,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被窩繼續和海春打鬧去了。 隻有海明一個人,一個苦命的孩子,一個不知道明天會怎樣的孩子等待著明天,一個屬於他不知道是禍福的明天。 早晨的俞家老院子裡邊人聲鼎沸,俞老四穿著一套嶄新的衣服站在院子裡向來和他祝賀的人群一一的打著招呼。 來的當然都是俞老四的左鄰右舍和幾乎能夠來的親戚朋友。 俞老四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夠再一次成家,雖然說自己之前有些顧慮,但是如今也被喜悅的心情而代替。 李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王老漢趕忙上前道:“哎呀王哥您了今兒個可是跑不了啦,那天您了的歌兒還沒有唱呢。” 說著對著人群高聲道:“我說各位哈,那天晚上大家有的來了有的沒來,王哥準備給咱們唱一個,今兒個是俞四哥大喜的日子,大家說怎的?” 人群想起來一片歡呼聲。 有的人說道:“李東啊,算你比較識貨,這王老漢可是靠著唱歌討到的老婆。” “那你隻是說對了一點,那時候王哥唱的歌據說王嫂聽了三天都沒有睡著覺,最後愣是嫁給了王哥。” 一個村名補充道。 人群又是一片笑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老漢狠狠地瞪了李東一眼,李東假裝沒有看到。 李東微笑道:“王哥來一個。” 他這麼一說,人群立刻沸騰起來,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王老漢清了清嗓子道:“好,我老漢就給你們唱一個,咱們現編現唱。” 說著亮開嗓子唱道:哎呦嘿,春風吹率楊柳枝,三月桃花滿山也,哥哥拉著妹妹的手呦! 專挑那人煙稀少的仡佬佬裡走哎! 拉著你的手,俺還想親你的口,拉不下麵麵張不開個口。 院子裡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喜笑顏開的,臉上都掛著微笑。 俞老四手摸著今天早晨剛剛剃掉胡子光溜溜的下頦心裡比誰都高興。 然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海明默默地站在那裡,他聽著沸騰的人群傳來的歡聲笑語,並沒有感染到他幼小的心靈。 他依然在想著,一會那個什麼彩虹就來了,可是自己該怎麼辦? 這熱鬧的場麵沒有一個人會注意一個瞎子,更沒有人能夠想到昨天晚上一個失明的孩子瘦的苦楚。 就算是海明自己站出來說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人會相信嗎? 當然是沒有的,海明也不可能說出來,他隻有自己承受,承受屬於他一個人的苦難。 他倔強的性格使得他沒有服輸。 而是抬起頭向著人群走去,他的做法到底是破罐子破摔還是堅強的麵對困難,沒有人能夠說清楚,海明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得這樣做,因為他沒有選擇,也沒有資格逃避,也不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