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於若千便提著一桶水,小心地走進靜慧寺。寺院裡空蕩蕩的,隻有老住持智禪大師還坐在大殿裡誦經。 於若千放下水桶,向大師問了安,又囑咐大師早點歇著。智禪大師微微點頭,依舊低眉斂目誦經。於若千不敢打擾,拎起水桶往廚房走去。 於若千是從小被智禪大師撿來養在寺裡的孤兒,今年剛滿二十歲。寺裡人不多,平時除了大師,就是於若千和一個叫戒嗔的小和尚。每到晚上,寺裡就靜得隻能聽見鳥叫和蟲鳴聲。 於若千正在廚房洗刷碗筷,戒嗔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臉色蒼白地說:“師兄,我剛才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在咱後院。” “別胡說,這寺裡哪來的女人?”於若千以為戒嗔犯了葷戒,不高興地白了他一眼。 戒嗔伸出一根手指頭抖著說:“我真沒騙你,我剛才明明看見一個紅衣女人一閃進了後院的小樹林裡。” 於若千的心猛然一顫,想起後院那片樹林裡有個狐仙廟。老和尚說過,那是個很靈驗的狐仙廟,隻是許多年來沒有人去祭拜過。 這時,大殿裡突然傳來智禪大師的喊聲:“若千、戒嗔,你們快點過來。” 於若千一驚,急忙放下手裡的碗筷,拉起戒嗔往大殿跑去。兩人剛走進大殿,就看見智禪大師臉色慘白地跌坐在蒲團上,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啞著嗓子說:“我剛才感到後背一陣發涼,接著全身都沒了力氣。我的壽限恐怕就在這幾天了。” 於若千心裡一酸,眼淚湧了出來:“師父,您平時那麼健朗,一定不會有事的。” 戒嗔的眼圈也紅了:“師父,您一直對我們那麼好,我們還沒好好報答您呢。” 智禪大師微微一笑:“人總是要死的。我早就想去見佛祖了。記得我給你們留下了一個寶貝,你們趕快去取來。”說完,智禪大師從懷裡取出一個黃色的綢包著的東西遞給於若千。 於若千小心翼翼地接過黃綢包裹,隻覺得沉甸甸的。打開黃綢包裹的一剎那,於若千隻覺得一陣金光晃得他睜不開眼來。是一隻銅鐘!鐘上雕刻著復雜的銘文。於若千以前聽老和尚講過,寺裡曾有一口祖上傳下來的銅鐘。這隻銅鐘有個奇怪之處,就是每隔十年的中秋夜晚,它都會自鳴三聲。寺裡的僧人都說這是不祥之兆,所以每逢中秋夜都會派一名弟子守著它。隻是這個傳說從十年前就沒有再應驗過。老和尚說這個銅鐘是寶物,要好好收藏。隻是寺廟一直不景氣,師兄弟們又都不齊心,寺裡沒有多餘的糧食養活大家,智禪大師隻好把銅鐘當廢銅賣掉換回一些糧食來維持大家的生活。想到這裡,於若千和戒嗔都傷心地哭了起來。 智禪大師微閉著雙眼說:“你們不要哭了。記住我的話,一定要好好收藏這口銅鐘。”說完話,大師的頭一歪便斷了氣。 智禪大師的葬禮如期舉行。按照大師的遺囑,寺裡所有的僧人每人隻分到了一小盒骨灰以作紀念。因為大師是火葬的,所以根本沒有發生像老和尚那樣被野狗拖走的情況。於若千和戒嗔安葬了大師後回到寺裡安頓好銅鐘便各自歇息了。這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起來,戒嗔發現存放銅鐘的屋裡一片狼藉。等他喊來於若千時已經晚了,黃綢包裹早已不翼而飛。兩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包裹的影子。這時他們才發現後院的那座狐仙廟不知什麼時候被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