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明知道是假裝相親,心裡卻也不是滋味,小嘴撅得老高。 任扶雲急了,趕忙解釋,“依依姐,隻是走個形式,不是真的相親啊。” “那也不行,我花多少錢找人幫你都行。總之,他、不、能、去。”說著,她把懷裡的胳膊又摟緊了一些。 任扶雲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是隨便找個人,不會套對方的話不說。 如果沒有武功在身,在黑星社的地盤遇到危險,怕也是兇多吉少。 看了看顧亦一副被妻管嚴還笑吟吟的樣子,他突然靈光一現。 出門前,囉嗦的老媽跟他叮囑過,求人辦事要多表揚,多巴結。 他搓了搓雙手,眼珠一轉,露出諂媚的表情。 “依依姐,顧大哥那麼喜歡你,你看,你們家找那麼多人要打斷他的腿,他都沒有退縮。”任扶雲滿麵堆笑。 “如此情比金堅,說是情聖也不為過啊。你就相信他的為人,讓他去一次唄。” 這一頓誇獎下去,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想象中的幸福微笑,並沒有出現在宋依依臉上。 她先是表情一僵,接著,臉上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霜,“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真的啊,顧大哥沒跟你說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任扶雲有些摸不清頭腦。 “顧亦,我家人真的來找你麻煩了?” 宋依依眼眶發紅,咬著嘴唇問他。 額……本來以為這不是什麼大事,畢竟自己的本事宋依依也知道,想傷害到他可太難了。 可她反應卻是出奇的大,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在愧疚。 顧亦眼看情況不對,立馬安慰她說:“嗯,都是些小麻煩,我就懶得跟你說了,別在意這個,依依。” “怎麼可能不在意! 我喜歡你,我家人卻要打斷你的腿,為什麼?我連愛一個的權利都沒有嗎? 要是因為我把你害了,那我寧可死了算了!” 她聲淚俱下,哭的不成樣子。 顧亦看得心痛不已,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本來是不想讓她擔心才隱瞞的,結果卻變成這樣…… “我現在就回去問宋天陽,問問他是不是想逼死我!” 鬆開顧亦的手,她抽泣著跑開了,攔都攔不住。 任扶雲傻了眼,連連跟顧亦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顧大哥,我說錯話了……” 顧亦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與你無關,這事她早晚要知道,是我自己沒考慮好,應該從一開始就告訴她的。” 二人執意要在一起,那麼她和家人的這次沖突是遲早的。 “扶雲,你先回去吧,相親的事,我明天再給你答復。” 任扶雲感覺自己闖了禍,也不好意思再和他商量,訕訕告別了。 天空中的陰雲愈發濃厚,顧亦急忙到店裡買了兩把傘。 ------ 下雨前,乾燥的空氣讓人呼吸不順,宋依依卻顧不上這些。 她沒有打車,就這樣跑啊跑,心裡跟堵了塊石頭一樣難受。 十幾年來的委屈過往,一一浮現在心頭。 很小的時候,她趴在家裡舞蹈室的窗臺,看媽媽練習芭蕾,她的步伐輕快,臉上卻沒有表情。 跳完舞,她又開始練習瑜伽,依舊是沒有表情。 再然後,鋼琴、高音、遊泳、禮儀……,而陪著她的,永遠是一個幫忙端茶、遞毛巾的女仆。 每一天,她都在重復著這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隻因為她是宋家家主的妻子,不,準確的說是續妻。 出席各種宴會,展現家族修養,就是她生完宋依依之後唯一的任務。 家主並不喜歡她,也同樣不喜歡他的情婦們,盡管她們千嬌百媚、各不相同。 他喜歡的,永遠隻有那個死去的女人,前妻——唐月依。 宋依依這個名字,就是為了紀念她。 後來,宋依依慢慢的長大了。 五歲的時候,她被帶到了那間練舞室,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練習。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學這些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她想看漫畫、看小說、喜歡充滿安全感的棕熊抱枕。 後來,她才慢慢明白,自己的命運其實和媽媽一樣,未來要靠著這些嫁入蕭家,成為族裡聯姻的工具。 於是,她開始逃、開始躲,開始整日整夜的藏在那個小木房裡。 那座木屋,其實是一處狗窩。 唐月依生前喜歡養狗,於是,別墅的後院就改成了巨大的養狗場。 她死了之後,後院就一直屬於禁區,嚴禁仆人進入。 於是,每次宋依依被逼著學東西,就帶著零食和漫畫,躲到狗窩裡,一直躲到他們不再強迫她為止。 …… 然而,自己掙紮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現在卻要放棄麼? 不然,他就會受到牽連…… 我的命運,就是接受聯姻,成為冰冷沒有自由的工具嗎? 宋依依腦子混亂,這幾天又來了親戚,讓她的思緒更加的不穩定。 想起自己和媽媽過往的一切,她悲從心來。 豆大的淚珠劃過臉頰,隨著她一步一步的奔跑,飛散到空氣中。 淚水流啊流,開始落在地上,肩上,頭上,然後,鋪天蓋地地嘩啦啦從天而降。 傾盆大雨,讓她的心也在這一刻沉入了湖底,變得冰涼無比。 …… 不知道在雨中走了多久,她終於回到了那棟豪華別墅前。 兩道寬長的柵欄鐵門緊閉,看不到保安,應該是躲避大雨去了。 宋依依用指紋打開大門,走過別墅前寬廣的前院,走過偌大的噴水池邊。 “小姐,你怎麼淋成這幅模樣了……” “快!快去把毛巾拿來!準備衣服洗澡水!” 剛走進家裡富麗堂皇的大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家裡的仆人就被宋依依的樣子嚇了一跳,齊齊起身站成兩排。 宋依依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語氣冰冷:“我爸呢?” “老、老爺……老爺在書房。”一個女仆低著頭,顫巍巍答道。 這位大小姐在家裡,可是出了名的任性,沒有人敢招惹。 沾滿汙泥的鞋子踩在乾凈的地板上,形成一串清晰的腳印,毫不留情地,宋依依徑直踏向父親的書房。 走過掛滿古今名畫的長廊,她一把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然後,她終於看到了那個厭惡的父親。 一張國字臉,氣質儒雅,眼神中卻盡是商場梟雄的圓滑與狠辣。 他坐在書桌前,身前是一個筆記本電腦,手邊是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似乎是在處理公務。 “小姐,老爺的書房,沒有吩咐不能隨便進來。” 說話的是宋天陽身後的管家——高仁,宋家所有人都得尊稱他一聲“仁叔”,已經一百多歲了。 他此刻躬身行著禮,看上去謙卑,嘴裡的話卻是不容否置,透露著攝人心魄的威嚴。 在宋家,所有人都對仁叔畢恭畢敬,他的地位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算了,仁叔,她可能真有急事。”宋天陽銳利的鷹眼離開電腦,皺眉看向這個不省事的女兒。 宋依依咬著嘴唇,任由滴答的水珠沿著衣服,濕噠噠地灑落在華貴地板上。 “宋天陽!你憑什麼指使手下要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