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尤加利的愛裏,承載了太多太多,他對上輩子的自己的艱難處境,無能為力的遺憾。
不過,無論再來多少次,他也不會放棄拯救自己。
他會一次、兩次、三次……千千萬萬次,拯救自己與水火。
亦如水仙花顧影自憐一樣。
“所以羅莎蒙德那個時候為什麽會自爆。”傅靜思問。
傅婧嘆了口氣,尤加利是她好姐妹的兒子,她也愛極了那個可愛的小王子。
沒有人願意看到悲劇發生。
但究其根本,問題確實出在了他們這裏。
“兒子,你是否想過時間差的問題?”傅婧拍了拍丈夫的手背,示意他不用緊張,“你十歲那年,我和你的父親就已經來到應許之地,那時起,你身邊的這位‘父親’就已經是仿生人了——他不是你父親,隻是擁有部分記憶和設定了類似程序的AI,那麽瓦莉婭是從哪裏得知應許之地的呢?”
傅靜思眼睛猛地睜大。
傅婧接著解釋道:“人的意識要怎麽完美地複刻、剝離成兩半呢?不可以,做不到。我和你的父親都是在臨死前被一次性提取意識然後上傳的,恰好避開了肉/體的死亡,精神是沒有創傷的。”
“瓦莉婭意外從你父親以前的下屬口中,得知了我被上傳意識的事,她想要兩個兒子永生,於是帶著他們參加了意識上傳實驗——這項技術隻有你父親會,其他人包括那些實驗員都隻是半罐水,而且他們並不尊重生命,隻想要賺錢。”
“最重要的是,他們誰也沒看出來,你旁邊那個,不是真人而是AI——這件事情裏麵最離譜的部分就是,他,叫他小唐吧,為了更好照顧你,你父親給了他部分記憶,以至於他也愛上了科研,開始研究應許之地和意識上傳技術,並且忠實地扮演者‘唐教授’這個身份,沒有被任何人識破。並且他因為有你父親的記憶的原因,還真的學了點皮毛,比那些實驗員要強一點。”
“所以,當瓦莉婭找到他,希望幫兩位王子做意識上傳的時候,他自信滿滿地答應了。他們都意識不到,肉//體未曾消亡意識卻有兩個是多麽有悖天理的事——雖然,應許之地的存在就有悖天理。”
“你父親怕這項技術被人拿去做克隆實驗,很早就在所有載體裏設置了如果原始肉/身還在,超過一定時間載體就會自爆的程序。小唐和其他實驗員全都是半罐子水,他們技術不到位調試了那麽多次都沒有完全解決一些不兼容的問題,兩個尤加利還都那麽想念你。”
“所以那次爆炸,真的隻是陰差陽錯之下的意外。那次後,瓦莉婭終於聯係上了我們,得知了原因,她還把太子殿下的意識交給了我們,防止載體再次爆炸傷及無辜,你還記得太子殿下吧?這個孩子也有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當王子的時候被作業逼瘋了,在應許之地裏可勁兒地玩兒。尤……就是羅莎蒙德一開始非常抑鬱,是被變了副模樣的他哥哥給治好的。”
傅靜思聽完沉默了很久。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有種淡淡的遺憾,又覺得,還好現在一切都好了。
父母在應許之地裏過得很好,他們能活到他們膩歪。
而自己和尤加利能夠在現實裏重逢,這一切已經是不得了的完美了。
甚至之後,如果想念彼此,他們可以以拍戲的方式進入劇本世界裏,在那裏悄悄見麵團聚。
縱然隔著跨越生死的距離,還能見到,已是萬幸。
傅靜思想了想,問:“所以你們收養了尤加利的哥哥——意識版本的?”
“不算收養,他比你還大一歲,已經成年了。不過我們確實住在一起。這孩子最近在研究叫什麽第四天災,還怪有意思的。”傅婧說道。
第四天災?看來真的是遊戲玩瘋了。
挺好,傅靜思想,太子殿下還能幫自己孝順一下父母,真的挺好的。
本來錯亂的一切,都在命運的轉折中,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下午四點的時候,傅靜思這邊已經吃上下午茶了,那頭傅婧突然尖叫一聲。
“哎呀!”她著急忙慌地站起來,說,“糟糕,隔壁的李太——就是李雲門的媽媽約我做spa!跟你聊著天我差點忘了!我該出門了。”
“啊……”
“不好意思了兒子,閨蜜總是比男人重要的,你成年了是個男人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牢牢栓住母親的心了,我不得不拋下你和你父親倆出去快樂一下。”
“好的。”
“答應我,我們還會常常打視頻的,這不會是最後一次,好嗎?”
“好的。”傅靜思笑著說道,“我保證這不會是最後一次,注意安全,玩開心——要不要我給你燒點紙……”
傅靜思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瓦莉婭莊園時,生病的西格,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傅靜思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又看到,女王停止了蟬鳴,他抖了抖蟲足,西格便像破了的風箏似的,從幾米的空中摔在了地上。
同時,那隻黑寡婦蜘蛛也掉在了他的身上。
天上的、地上的、樹上的,成千上萬隻低級蟲族突然躁動不安起來,它們在原地亂爬,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
那隻黑寡婦蜘蛛落地後,並沒有逃跑,而是以一種近乎於應戰的姿態,與半空中的巨蟬對峙起來。
兩股精神力強勢碰撞,空氣中明顯有可見的氣流,傅靜思強撐著,精神力場才沒有當場潰散。
他甚至被壓得吐出一口血來。
也就是這時,他聽到了一旁,尤加利顫抖著的聲音:“傅靜思,我知道了,它們在進行王權的更疊——那隻藏在西格哥哥身體裏的蜘蛛,是蟲族新誕生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