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十分鐘前,從他們進入這個地界開始,氣溫就有點涼。
能見度因為豐富的雲霧而下降,每一口呼吸都抵得過私人醫院裏最貴的氧氣瓶。
負氧離子讓羅莎蒙德因為出差而疲倦的身體得到了舒緩,且精神上也更清明了。
羅莎蒙德的産業裏包括一家位於園區內的度假酒店,酒店後麵還有一棟私人住宅。
是酒店建立之初一起修的,羅莎蒙德從來沒來住過。
順著導航,傅靜思非常順利地把他們座下的龐然大物開到了這裏。
羅莎蒙德提前安排人來打掃過,前麵的度假酒店裏有足夠的物資,所以這三天,他們並不用擔心生活上會有任何不便。
“真希望你沒有帶別的小情人來這裏度過假。”傅靜思一邊倒車入庫,一邊自我挖苦道。
“當然,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喜歡強買強賣?”羅莎蒙德諷刺回去。
這會兒是晚上七點,再晚一點就要超過餐廳的營業時間了。
所以兩人並沒有急著進入別墅,而是停完車立即往酒店的方向走。
——傅靜思沒忘從後排的背包裏翻出件沖鋒衣來,套在羅莎蒙德的身上。
這個季節已經有落葉了,馬丁靴踩在樹葉上會發出咯吱咯吱的清脆聲響。
傅靜思的心情越來越好,他走著走著,忍不住哼起了他們在車上聽過的歌。
甜蜜的情緒感染給了一旁的羅莎蒙德。
他哪裏會不知道年輕的情人在高興什麽?某些時候,傅靜思的想法又還真的挺好猜。
無非是一些有關性和激情的東西。羅莎蒙德想。
總要給他一點甜頭,但是最好別一次性給太多。
年長的金發尤物可比十八歲的小男生精明太多。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在艾爾文·弗裏德裏西坐牢前,你去看過他嗎?
——看過,隻看過一次,忘了說了些什麽了。還有嗎?
——沒有了,這就夠了。
想起來了,是傅靜思說的。
羅莎蒙德有些不自在地往靠背裏縮了縮,不敢去看傅靜思的眼睛。
“昨天晚上,你也對我說了這句話。”他說。
“是的。”傅靜思寬慰道,“我希望你明白,八年前的事並不是你的錯,我希望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可是我……”
被直接點破,羅莎蒙德把頭埋得更低。
他想起那天晚上了。
把天燒紅成血色的大火,自己在攝像頭裏什麽也做不了,直至看到尤加利變成一具覆蓋著一層灰白色塵埃的冰冷身軀。
傅靜思那時來晚了一步。
哦,那時,他還不叫傅靜思。
“嘗嘗這個。”傅靜思遞給羅莎蒙德一片黑巧橙子,“我覺得茶有一點苦了,吃點巧克力放鬆一下吧。”
羅莎蒙德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小零食。
傅靜思走到窗邊,把窗戶完全推開,但又把百葉拉上,好讓宴會的喧鬧聲作為白噪音,放鬆羅莎蒙德緊繃的神經。
順便,他還點了一個香薰蠟燭,並把房間裏的主燈關了,隻留下昏黃的閱讀臺燈。
昏沉沉的氛圍裏,少了大白光打著的審判感,羅莎蒙德果然更放鬆了。
睡一覺,等明天,他會去找傅靜思聊聊。
尤加利也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他確實體溫有些高,腦袋也有點暈乎。
羅莎蒙德遞了條臺階,他也不是固執己見追著不放的人……逃避可恥但是管用,進行不下去的話題,就明天再繼續吧。
兩人誰都忘了發熱該吃藥這件事。
“嗯。”躺下前,尤加利探身過去,在羅莎蒙德的臉頰上親親吻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麽樣,哥哥,我很愛你。”
說完這句,他縮進被窩裏,很快就在洶湧的困意下進入睡熟狀態。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羅莎蒙德在他耳邊,用很溫柔很溫柔的語氣說,睡吧,乖乖,我也很愛你。